回答。
第二天早上,田野爬起床來,已是十一點多鐘,他沒想到一睡入夢,就會睡得這樣遲,看樣子已經來不及到“聖蒙”慈善會去上班了。
“聖蒙”剛出了事,便不去上班,似乎在人情上說不大過去。
早報已經送來了,塞在門縫裡,田野随手把它抛在床上。
公寓裡已經是靜悄悄的,隻有廚房裡的人在忙着燒菜煮飯,沈雁、吳全福也早已外出了。
據吳全福的妻子說,吳全福在天剛亮時,起床就走了,神色匆匆,也不知道有什麼急要的事情,他也沒有交待下。
田野推算,吳全福可能有什麼不如意的事情發生了,要不然,他斷然不會如此的精神恍恍惚惚。
洗漱後,回返房間,正整理衣着時,無意中看見床上翻撅開報紙标題。
那新聞幾乎占據了整個版面,标題觸目驚心,而且含有諷刺意味。
是這樣的:
“笙歌待旦,狂歡舞會樂極生悲。
”
特号字是“聖蒙年會大血案”。
“熄燈酣舞,禍從天降血濺驚魂。
”
另外有小标題說明:“慈善家賈子德被刺畢命,便衣警探迅速破案,兇手法網難逃……”
田野看見“兇手法網難逃”幾字,便非常焦急地匆匆把整篇新聞細細讀完。
前半截,田野在現場,所有的報導是根據當時的情景,略為加重恐怖氣氛,形容得活龍活現,疑鬼疑神……
後半截即是描寫警探破案的步驟。
原來,兇手偷換了賈子德化裝紙帽後,把它收藏到花園後的一張石凳子下,巧好管理花園的長工有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孩子在花園中玩耍,這孩子非常頑皮,把紙帽偷出來玩耍,被兇手發覺,還打了小孩子兩個耳光……那小孩原是沒有受過教育的浪兒,被打後非常不服氣,招合了他的小弟兄,趁那漢子不注意之際,又把紙帽偷到手裡,把它抛到舞廳門口的花盆上……
童探長由紙帽的線索,找出小孩,由小孩找出兇手的形狀。
兇手的臉容稍瘦,最好的記認,是他的臉上雞皮疙瘡像桔子皮一樣,長滿了酒刺瘡疤。
穿着一身西裝,身高約五尺半上下……
另外,當血案發生時,在熄燈舞中一聲慘叫過後,趁混亂中,有一個如上形容的漢子,神色倉惶,匆匆由舞廳長窗跨出花圍,巧好有一個捧着托盤的侍役行過,兩人撞個滿懷,托盤上有三四杯桔子汁,完全打翻了,那形色倉惶的漢子被淋個滿身,侍役本以為會受到了一頓申斥,但那漢子卻悶聲不響,匆匆用手帕掩臉逃走……
由以上的兩條線索,童探長推斷兇手在行兇後場面混亂中即離去會場。
于是童探長便考慮到交通工具問題,因為每個客人差不多全是汽車階級,除了私家車以外,也差不多租賃出租汽車作交通工具。
因為兇手身上淋有桔子汁是最好的線索,所以童探長漏夜發動,按照名單檢查每一個客人的汽車……但這工作非常失敗。
在後他想到出租汽車身上,好在香港的每一家出租汽車公司都有他們的營業範圍,尤其做流動買賣的多半有指定的路線兜生意,他按照每一家汽車公司所行駛接近現場的每一架汽車調查。
果然的就查出有一架汽車的車箱内有桔子汁的痕迹留下。
據司機說,是一個着黑衣的漢子中途攔車,形狀與兇手相同。
童探長問明了汽車行駛目的目地,兇手下車的地點。
便迅速展開行動。
據司機說。
兇手是在灣仔夾道,接近防疫醫院附近下車的。
童探長按照他辦案的經驗,兇手的布局周密,每項行動都預先有計劃,所以下車的地點,并不一定是他居住的地方。
好在灣仔夾道附近,多半是各種教會的墳場,四野空寂荒僻,住戶人家很少,隻要發現這人的蹤迹,當可以把他找出來。
兇手回至灣仔夾道的時間是十一時半,由于他的臉貌容易記認,衣着有特色。
童探長向灣仔夾道的值班崗警及流動的寺警隊查詢,果然的得到一條線索。
由于該地區四處盡是墳場,入夜後即陰森森的,絕少行人,約在十二時左右,有一個值崗的警察在黃泥湧山道看見一個單身男子路過,衣着和兇手恰巧相同,推算由灣仔夾道至黃泥湧山道,正好需要三十分鐘的時間,童探長便決定了兇手的住處必定在黃泥湧山道。
于是大批警探出動,在黃泥湧道按戶檢查戶口,那地區的住戶人家很小,檢查戶口并不費周折,他們以淋有桔子汁的黑西裝為線索,找尋一個身高五尺半,臉孔長滿刺暗瘡的兇手。
這也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正當警探檢查戶口當兒,突然有警探發現一間破木屋内有一個大漢越窗出屋,落荒而逃,警探即喝止步,随着大隊人馬即兜過去截捕,但沒想到那暴徒竟鳴槍拒捕,于是一場劇烈的槍戰即告開始……暴徒的彈藥充足,擊彈約三十餘發,且戰且走,遁上半山,爬牆進入耶稣教墳場……警署的沖鋒裝甲車,救火車全體出動,探照燈四射,把黃泥湧山道照射如同白晝,這是香港捕盜有史以來罕見的場面……截至記者發稿時已近黎明四時,暴徒尚在憑險頑抗中……
田野一口氣把新聞讀完,不覺冒出渾身熱汗。
後文如何?暴徒是否與血案有關?兇手是否被捕?全不得而知。
他覺得必需要至“正義”公司去探聽霍天行的風色,或至聖蒙慈善會去看看有何變化。
于是匆匆整理衣裳外出,乘電車至德輔道中。
在電車中的乘客三三兩兩都在談論賈子德的殺害與警匪大戰的新聞。
有人論定賈子德不過是個僞君子,假借慈善為名在外招搖撞騙……遭此橫死也是因果報應。
又有人批評,殺案一定另有主持人,那暴徒行兇不過是被人用金錢購買……雖然他們是沒有指出這是職業兇手的行為,但聽到田野心裡已不大自在。
抵達德輔道後,田野匆匆趕進寶豐大樓,見茂昌公司,裡面靜悄悄的,牆上的挂鐘指正一點,大概所有的職員全下班回家用午膳去了。
所奇怪的就是連工役也沒有在。
田野迳自走進經理室去,他心中想,也許霍天行還在裡面。
神色匆匆地推開玻璃門,卻見在壁爐前有一個人惶然站起,原來竟是周沖呢,他的手中持着一根鐵條,似乎在扒撥爐中的灰燼。
冷眼向爐中看去,裡面并沒有燒火,隻有一堆燒毀的紙片殘燼。
周沖似乎要掩飾他的處境,擲下了鐵條,露出不自然的笑意,說:“你來了?很好!自從做了慈善家以後,這地方已難得看見你的影迹啦!幹什麼來?找霍老闆嗎?在這個時間他照例在家裡……”
田野的靈機感觸,他會意到壁爐中所燒毀的可能是昨夜為賈子德殺案失事的暴徒的全部證件記錄。
假如屬實,那末早上未報導完的新聞當可推斷出如何結局,那暴徒必然被警探格殺。
一個黨羽失事喪命,他的志願書,紀錄及其他一切證件,就全不需要留在,所以把它全部燒毀!
周沖的野心勃勃,常有倒戈霍天行,另起爐竈的壞念頭,所以在這些灰燼中找尋,冀圖得到些許多于霍天行不利的殘迹……。
“你找霍天行有什麼急要的事情麼?假如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小弟隻要着得上力,也盡力幫忙!”周沖的神色已回複常态。
“我上霍公館去!”田野不願意和他接觸,轉身欲走。
“别忙!聽說最近譚玉琴對你步步緊逼,據沈雁報告昨晚又守在公寓門口向你襲擊,有這回事嗎?”
“那是沈雁撅風作浪,我并不介意!”田野冷冷地回答。
“霍天行有命令,要我們在一兩天之内把譚玉琴解決,這項行動聽說交由你和丁炳榮兩人主持呢!”他說時,燃着了煙卷,目光灼灼。
“我将拒絕這件差事!”
“為什麼呢?”周沖表露了詫異。
“因為懶蛇是你的人,而譚玉琴又是懶蛇的把弟兄,為懶蛇的死,惹起譚玉琴向我報仇,我赤手空拳,既沒有派系,也沒有憑靠,更不希望把仇恨深種下去,你把懶蛇視同手足弟兄,當可明白我的用意!”
“我和譚玉琴毫無瓜葛!……”
“既然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