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不得将鄭奉時千刀萬剮。
可剮了一個鄭奉時,就能保住林子嗎?
林雅雯困惑得不敢想。
算了,朱世幫的事先放着,反正沒什麼好怕,不信姓洪的能把人吃了。
如果在楚發雲的事上,法律該讓他承擔責任,他就應該承擔責任,這一點林雅雯絕不會動搖。
眼下着急的,一是處理善後,包括甯酸棗一家,不能讓她們把鄉政府當成發喪的地兒。
這場景要是讓陳言他們拍到,由不得胡楊鄉不出名。
另則,就是繼續做好群衆的思想工作,林雅雯怕群衆會在朱世幫的事情上再做文章,如果再起沖突,她這個縣長,怕真就成罪人了。
就在林雅雯跟許恩茂他們緊着商量對策的同時,沙灣村裡,另一件事兒也在秘密進行。
主意是胡二魁想出來的,人也是他召集的,地點,就在他家。
"你們想想,好好想想,真要讓朱書記受了牽連,我們這一村的人,臉還往哪兒放?"胡二魁說。
見衆人不說話,胡二魁又道:"啞巴了?輪到你們想辦法時,一個個的,就都啞巴了?哎,我說你們還有沒有點良心,人不能這麼活,事情也不能這麼做。
"
"問題是……"終于,村民劉成根耐不住了,挪動了一下屁股說,"那天黑我們都把實話說了,現在翻供,成不?"
"啥叫個翻供,看你這話說得,白跟你磨了半天嘴皮子。
"胡二魁簡直要氣死了,說了半天,村民們居然還是這個覺悟,"我再說一遍,那天說的都是屁話,不算數,将來上頭追究起來,也都這麼說。
就說林縣長硬問,我們怕縣上追究,就把責任推給了朱書記。
聽清沒?"他恨恨地問了一聲,幾個抱着煙鍋子發呆的人讓他這一聲吓得打了個激靈,身子一抖說:"聽清了。
"
"王三,你聽清沒?"
"我……我……我是怕……"
"怕你女人個腳後跟!我就知道你王三靠不住,那天是不是你頭一個把實情說給林縣長的?"
"就是他說的,他一說,我們也隻好跟着說。
"王三還在嘟嘟囔囔,胡六子搶在前頭揭發。
他們說的那天,就是林雅雯召集村民調查事件真相的那晚。
現在說的事兒,就是想推翻那晚的話,把責任攬到自己頭上,好壞不能提朱世幫也參與了那場鬥毆,更不能說是他帶的頭。
見有人發了言,胡二魁心裡有了底,他磕了一下煙袋鍋,道:"這事就這麼定了,你們聽好了,縣上很可能要調查,誰都把嘴閉緊,哪些該說哪些不該說大夥心裡清楚,有多大的事我胡二魁一人頂着,要是捎帶上朱書記半個字,我叫你們好看!"
"行了,胡支書,我們都是吃五谷長大的,不用你安頓。
"一聽胡二魁這麼有信心,劉成根表态道。
接着就有更多人表态。
商議了半晚上,這事總算敲定了,接下來,他們要商量另外一件事,也是大事,胡二魁想辦法把那幾個抓走的人救回來。
"這事我思謀着,得抓緊辦,不能讓娃們受太大罪,畢竟,那地方不是好待的。
"胡二魁點上煙,邊抽邊道,看上去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兒。
一提這事,村民們馬上活躍起來,尤其家裡抓了人的那幾家,更是争先恐後,唯恐說遲了,自家的兒子要不回來。
"是啊,胡支書,人不能白抓,你可得替我們做主。
"
"我老婆天天哭哩,喊哩,煩死了,支書,你說吧,隻要能要回人,叫我們做啥都行。
"
"侯四,你個羊日,剛才你咋不這麼積極?這陣兒輪到你的事了,你就坐不住了?"胡二魁磕磕煙袋鍋兒,盯住侯四。
侯四的臉一陣白,讪讪道:"那事兒,我記牢了,放心,再有人問,我就說是自個兒帶的頭。
"
"屁,就你,能帶個頭?"
衆人嘩地一下笑了。
平日裡侯四是個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主兒,動不動就讓老婆打得滿炕滾,他要是能帶頭,胡二魁家的羊都能帶頭。
氣氛一活躍,就說啥話的都有了,屋子裡嚷聲四起,有叫喊着報仇的,有說到縣上市上鬧的,還有人說,欺負急了一把火把流管處燒盡,看誰厲害。
胡二魁猛一拍桌子:"都給我閉嘴!"
屋子裡猛地靜下來,沙灣村的人再野,胡二魁的話,還沒一個敢不聽。
這些年,大事小事,哪個不是靠胡二魁?胡二魁在村上,不僅僅是帶頭人,更是一個拿事的人、掌舵的人,沒了他,這沙灣村,怕早就成一盤散沙了。
見人們又安穩下來,胡二魁這才說:"光發牢騷頂屁用,眼下要緊的是想法兒把人弄出來,我打聽了,這種事兒上頭也不好辦。
事是大夥挑起來的,他不能拿誰一個人頂罪,這叫啥來着,對了,法不責衆。
"侯四一聽,忙給胡二魁點了根煙,坐下聽他繼續說。
"眼下心要齊,誰也不能半道上殺驢,把磨擱在一邊。
'七十二',你先說說,那天打人誰沒去?"
叫"七十二"的忙站起來,環顧了一周,說:"王樹根沒去,說好的一齊上,他提前溜了,說是駱駝不吃草了。
"
"媽的,駱駝要緊還是樹要緊?會計,把王樹根寫上,他狗日今年甭想澆一滴水。
"
"還有劉成家,他去了,可沒下手,站邊上看熱鬧。
"
"對,我也看見了。
"侯四平日跟劉成家不和,這陣兒,見縫插針就作了證。
"劉成家來了沒?"胡二魁邊喝茶邊朝炕下望,茶是他老婆熬的,很酽,喝起來真過瘾,胡二魁就好這口酽茶。
一看劉成家沒來,胡二魁氣不打一處來,罵道:"這羊日,出點子時比誰都積極,真到了刀尖尖上,他倒成了孫子。
會計,把他也寫上,他狗日今年種的包谷最多,看他到時候要水不?"
"七十二"一連揭發了四個人,都是些平日為人不咋地的貨,胡二魁像是早就猜到了,也沒多發議論。
他說:"幹事就得心齊,心不齊,能幹成個啥事?那些個耍奸賴猾的,我慢慢收拾他。
"
"是得收拾,要不然,這村裡的事就沒個規矩了。
"一直悶着聲的會計說。
這時,外面放哨的劉駱駝跑進來說:"聲音小些,村子裡有人走動,看不清是誰。
"
胡二魁回了一句:"隻要不是林縣長就行,你給我看好了,要是她來,就說我屋裡沒人。
"
"這林縣長,到底可靠不?"劉駱駝剛走,就有人怯怯地問。
"這人我還吃不準,不過她已經在懷疑我了,後晌吃飯我故意套了幾句,她嘴緊得很,套不出啥。
她對朱書記最有看法,沖這點,也不能再跟她講實話,問死就一句話,事是大夥挑的,人是大夥打的,有本事把沙灣村全抓去斃了。
"
接下來,他們開始商量咋個救人,村支書胡二魁顯然政策水平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