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學校,省上好像有什麼事,把他召去了,兩人已有半月沒見面。
林雅雯急着想見他,洪光大的事對她震動很大,她必須找人說說。
一個小時後,林雅雯來到同心閣,初冬已經來臨,省城的天空早早便黑下來,林雅雯沒吃晚飯,沒胃口。
汪眉兒讓她在茶樓裡湊和點,林雅雯苦笑了一下,道:“師母,我真是咽不下。
”
“又遇啥事了,瞧你憔悴的樣,怎麼連飯也不吃?”汪眉兒依然保持着以前的樣子,淡泊而從容,骨子裡卻比誰都活得堅韌。
“沒事,師母,我最近胃口不好。
”林雅雯撒謊道。
汪眉兒沒再多說話,默默捧上茶,去了。
林雅雯兀自坐下,心裡莫名地泛上一層空茫。
不大工夫,司馬古風來了,老頭子這些日子也有些憔悴,精神氣不如以前。
看見林雅雯,第一句話就說:“是為洪光大的事給我打電話吧?”
林雅雯嗯了一聲,臉黯然一紅。
她是那麼不願意在司馬古風面前提及洪光大,多年前發生在省城黃河賓館的那起醜陋事件,在這個初冬的夜晚又跳出來,狠狠咬了一下她的心。
她感覺洪光大三個字就像一條蛇,每每提及一次,就要在她心裡多添幾分毒。
可是,眼下又不能不提。
“說說你怎麼看?”司馬古風捧起茶蠱,先品了一口。
“是陰謀,他們想把問題中止在洪光大身上。
”
“算你還沒糊塗。
”司馬古風放下茶蠱,接着道:“讓下面的人背黑鍋,這是他們最慣用也最湊效的辦法,我早就有種預感,他們可能要找替罪羊。
”
林雅雯心裡騰一聲,果然如此!司馬古風這樣說,等于是向她證實,殷虎已經在采取措施了。
“難道……”她把目光投過去,有幾分惶亂地盯住司馬古風。
“先别難道,我問你一件事,北湖的資料你到底掌握得全不全?”
林雅雯搖頭,北湖事件的前因後果她雖是清楚,但具體他們怎麼操縱的,她卻沒來及細查。
她知道的,也就是宋亞子信上寫的那些。
“他們的做法已引起諸多人士的不滿,眼下要緊的,是把證據拿出來。
”司馬古風又說。
林雅雯緊着将宋亞子那封信說了出來,司馬古風聽完,搖了搖頭:“不頂用的,雅雯,對方不是一般人,憑一個村會計的證詞,奈何不了他們。
”
司馬古風這才告訴林雅雯,殷虎跟海林書記的矛盾徹底公開了,海林書記并沒向中央辭職,他隻是在省委常委會上憤怒地說了一句:“如果我揭不開這個蓋子,我第一個向中央辭職!”結果,就讓殷虎等人誤傳成海林書記已經向中央辭職。
“他們這樣做,别有用心啊。
”司馬古風長長歎了一聲。
“海林書記一開始也是很矛盾,他怕牽扯進去的人太多,對全省的工作不利,所以他走了穩妥路線,想盡可能地将事态控制在可控制的範圍内。
誰知他們目空一切,幾乎到了肆無忌憚的地步,海林書記這才迫不得已。
雅雯啊,政治鬥争,要多殘酷有多殘酷,怕是你我都想不到,海林書記差點就讓他們逼走。
”
“逼走?”林雅雯越發震驚。
“是啊,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省委七個常委,五個就跟殷虎站在一起。
他們聯手向中央施加壓力,想把海林書記擠兌走。
海林的日子不好過啊——”
林雅雯倒吸一口冷氣,高層如此複雜的局勢,她還是第一次聽說。
原來她還想,海林書記太過保守,遇事不果斷,現在看來,她幼稚得真是令人發笑。
“怎麼辦,海林書記不會真被他們擠走吧?”林雅雯的聲音小得自己都聽不清,她心裡頭殘存的希望,眼看要破滅了。
“很難說。
”司馬古風又捧起茶杯,他的臉色非常凝重,跟平日的達觀比起來,今天的司馬古風,讓林雅雯感到害怕。
“眼下局勢還不是太明朗,到底誰能占上風,不好判斷。
海林雖有一腔正氣,畢竟勢單力薄。
殷虎這人,老謀深算,他手上的牌,多着呐。
”
“那……”林雅雯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跟司馬古風認識這麼多年,她還是第一次見他愁容滿面。
“眼下政協和人大這邊都有動作,不少委員和代表已站了出來,你馬上去縣上,一定要把北湖倒賣土地的證據拿到手。
還有,你設法找到鄭奉時,他手上有不少證據,現在其他渠道都讓他們封死了,引黃工程和引泯工程雖然有大腐敗,但上上下下都是殷虎的人,隻有依靠流管處,依靠沙湖這些事了。
”
“這……”
“用不着怕,要相信一句話,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司馬古風揚起脖子,猛地灌下茶,眼神裡,忽然閃出一串子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