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國強和魏金池走後,牛世坤心裡狠狠地罵了一句"魏金池這個渾蛋靠不住!人都上出租車了,還查什麼可疑物品"。
他想了想,給宣傳部長李今朝打了個電話。
李今朝接到牛世坤電話的時候,卻沒有像往常那樣接到什麼指示,因為牛世坤在電話裡什麼也沒有說。
李今朝知道有要事,馬上從縣委坐車過去。
可是李今朝來了以後,牛世坤又有點猶豫了,他琢磨着,今天上午發生的事自己還沒有完全弄明白該如何向他交代,交代到什麼程度。
他說:"是這樣,金明峽已被公安局查出涉嫌私藏爆炸物品罪,我讓他們依法處理。
當時,金明峽來找我,我懷疑他來者不善,另有準備,不過公安局并沒有搜查到什麼。
這樣的話,涉及金明峽逃跑時乘坐的那輛出租車也不用他們再查了。
我找你來,是想讓你回頭找他們個别協調一下,把私藏爆炸物品的問題處理一下就行了。
"
李今朝第一次發現,牛世坤有點憂心忡忡。
盡管牛世坤交代他處理的事聽起來很簡單,但他已經推測到這簡單的背後非常複雜,他必須謹慎行事。
之後,他告訴牛世坤:"省報駐清州記者魏澤西來了,是不請自來,而且一直回避着縣委,我覺得有點反常。
"
牛世坤微微一愣:"現在在哪兒?"
"我正派人找。
"李今朝曾想打一個電話,問一下魏澤西,可又想到如果魏澤西在電話裡撒謊,說他不在清川,再見面可就都不好下台了。
"農民上訪的事不是已經辦妥了嗎?"
"是啊!我也搞不懂了。
"
"不會有什麼背景吧?"
李今朝知道牛世坤是指清州方面。
但他沒有直接回答,因為他更不知道,隻能憤憤地罵道:"這些記者,都是養不熟的狗!"
牛世坤克制着自己說:"不能這麼說,人都有優點和弱點。
你去安排吧。
"
李今朝根據牛世坤的指示安排去了。
他離開後,牛世坤看了看表,已經快下午2點了,那輛出租車路上不耽擱的話,可能已經回到了清州。
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而且直覺一再告訴他其中必有問題。
如果金明峽真的把那個可疑的東西放在了車上,就是一塊永遠也無法消除的心病。
一股無名之火在他心中升騰起來,關鍵時刻能用的人太少了,即使是對他唯命是從的李今朝。
他想起了魏金池說過的那句話"我們不好把出租車扣下",言下之意他既要聽縣委書記的,還要依法辦事,可惜牛世坤隻是一個縣委書記,他現有的權力還不足以使所有的人都聽命于他而無所顧忌。
而且當時,他不是也有顧慮嗎?他不可能下令全城戒嚴,公安局全體出動将金明峽和與他有關的所有人包括交通工具統統扣留。
牛世坤又下意識地伸手撥弄了一下放在辦公桌上的那面小黨旗。
作為黨的領導幹部,他對這面小黨旗有着獨特的認識和感情。
這面有着微型底座和鍍鉻旗杆的小黨旗是縣委統一配發給縣委常委們的,政府那邊的幾個非常委副縣長們還不夠級别。
當初有幾位副縣長問過縣委辦公室郭主任,我們不也是黨的幹部嗎?郭晉川來請示,牛世坤讓他轉告他們,你們行使的不是黨的權力。
可惜現在,他的這面象征權力的小黨旗是放在清川的地界上,如果是在清州、省城乃至北京,那他的感覺肯定與現在不可同日而語。
看來,由于鞭長莫及,他需要請市裡的朋友幫他這個忙了。
他第一個想到了林子藤。
林子藤是牛世坤的平陽老鄉、戰友。
部隊複員以後,他考上了一所師範學校,繼而進入仕途,林子藤父親是縣經委主任、老八路,複員以後憑借父親的關系網下海經商。
清州撤地建市那一年,林子藤從省城一家公司分離了出來,回到清州辦公司。
那時候牛世坤正在清州下面一個縣當副書記。
他們的關系,從牛世坤這方面衡量,他們雖然不是一個道上的人,卻沒有根本的利害關系。
沒有利害關系的人,恰恰是君子之交。
有戰友來了,林子藤偶爾相邀大家聚一聚,一起吃個飯。
牛世坤沒有想到的是,短短幾年時間,盛達公司迅速壯大,業務範圍涉及建築、房地産、酒店、商場、融資許多領域,資産上億,林子藤一下子成了清州舉足輕重的人物,據說與市領導的關系也非同一般。
而這許多年來,牛世坤忙于仕途,權力有限,從沒有給過這個老鄉兼戰友實質性的幫助,好像林子藤也沒有求過他什麼事。
照此估計,縣裡的官員,他是不會太放在眼裡的。
不過現在,情況不同了,林子藤主動給他打電話,向他介紹何志先,有明顯的主動。
而且還有一次,林子藤手下的一個建築公司,通過溫家林找到牛世坤,牛世坤在清川縣城給他協調了一個區區百萬元的工程。
誰知再見面,林子藤竟然提都沒提這件事。
想必縣裡的一個小工程,比起市裡的城市建設,簡直不值一提。
回頭一問溫家林才知道,是他打着林子藤的旗号向牛世坤要的項目,原來他們早已經與林子藤打得火熱。
這更說明,林子藤是很看重他這個老鄉加戰友情誼的。
否則,一個在社會上談不上有什麼道行的溫家林怎麼能夠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