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可我從來沒有見過,你用平視的目光看過我媽媽一眼。
爸爸,也許你覺得以你的條件,找了媽媽做老婆你是委屈的,也許你和我媽媽根本就不應該走到一起,可是,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麼走到了一起?難道這裡面全是我媽媽一個人的錯嗎?我媽媽的悲劇就是她不懂得覺悟,你在精神上給她這樣不公的待遇,她還這麼死心塌地地守着你,而且,她好像還如同占了王祈隆市長的天大的便宜一樣,稍微給一點好臉色,就恨不得趕着感恩戴德了。
而你,恐怕也是這樣問心無愧地做了她的救世主的。
我的可憐的媽媽,她如果當初沒有遇見你,她嫁了一個普通的市民,甚至可以是一個農民,她也會得到真正的愛的!
我生長在這樣一個所有的人都為之羨慕的家庭裡,爸爸,我時刻都想喊,我走的欲望決不是突如其來的。
如果你們認為我不争氣,我是離家出走,那就是吧!我隻是想走出去透一口氣,我想看看,在沒有你們的時候,天空是什麼樣的天空,風是什麼味道的風。
我隻想有幾天自己的時間,讓我想一想我自己,當然還有你們。
也許,當我們找不到出路,找不到生活來源的時候,我們會回去的。
我現在還不知道這樣做值不值得,但我永遠都不會後悔。
兒子:王小龍
注:我愛這個叫蕭潇的女孩,千萬别把我的走牽怒到她的身上。
誰都不可以責備她的,我既然愛了她,就不會讓她受任何委屈!
王祈隆看完了,腔子裡是忍都忍不住的熱浪。
兒子是長大了,大得讓王祈隆有一點驚慌。
許彩霞一直哭,哭得王祈隆心煩,實在忍不住就呵斥她。
許彩霞說,我想不哭都不行,我是管不住自己。
她就是這樣的一個傻女人,高興了就咧開大嘴笑,不高興了就會哭,她哪裡懂得愁眉苦臉地深沉。
看着許彩霞的哭,想到安妮的哭,這他媽的哭和哭是多麼的不同啊!王祈隆的臉上始終是沒有表情的,心裡卻一直是翻江倒海,是一浪高過一浪的風暴。
他畢竟是當了多年的領導幹部,關鍵的時候還是能沉得住氣的。
王祈隆讓辦公室的人員先回去,并告訴他們不要聲張。
王祈隆關了手機,一直就待在家裡。
他就好像被抽了筋似的,無論如何也打不起精神了。
許彩霞從認識王祈隆開始,他們倆從來沒這樣過。
讓丈夫守在她身邊,反而有了說不出的不習慣,她忍不住找話跟他說。
對那些颠三倒四的話語,王祈隆要麼是哼一聲,要麼就是搶白或者呵斥她。
她隻好又坐在一旁哭,她的哭就是高聲或者低聲的嚎,而不是像别的女人那樣撲嗒撲嗒地掉眼淚。
兒子的出走,倒是讓王祈隆實實在在地感受到了這個家,似乎也拉近了他和許彩霞的關系。
因為兒子出走畢竟不是一件好事,這件事情,除了和許彩霞說,他不能跟任何人說。
那一刻,他們為着兒子的心是息息相通的,他甚至有些可憐起許彩霞來。
兒子幾乎是她的惟一。
這個女人也許真的是無辜的。
他的惡,大概是在逃避一個男人應盡的責任吧!
不過,即使兒子讓他認識到這一點,他也不願承認這一點,更不願承擔這一點。
他呵斥許彩霞,其實是在用另外一種方式安慰她,并不是更厭惡她了。
他是從心裡感覺到了她的存在,而過去她幾乎就是不存在的。
許彩霞哪裡會明白這個?過去王祈隆不理他,她能接受,因為她從認識王祈隆,他就是個不怎麼和她說話的人。
但是現在丢了兒子,又遭到他的這般呵斥,她覺得自己一點活路都沒有了。
許彩霞哭了兩天,突然不哭了。
把自己仔仔細細洗了,換上幹淨的衣服。
王祈隆老半天沒聽到她的聲音,覺得有些奇怪。
過了這麼多年,他還是知道她的。
她若是一天到晚忙忙碌碌的,就說明一切都正常;她若是安靜下來,那必然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他忽然間就心慌起來,沉着氣跑到卧室裡去看,隻見床頭櫃上放着一個空了的安眠藥瓶,人已經喊不醒了。
立刻給人民醫院的院長打了電話,一時又急又氣,恨不能殺一個人!接連發生的事件,幾乎把他逼到了絕路上。
他放下電話,站在落地窗前,心亂如麻,好像大難臨頭一樣的悲哀,但是又出奇地鎮定。
一切都會過去的!他安慰自己。
到了第三天,終于是從王小龍的同學那裡得到了線索。
工作人員不惜動用了警力,根據他們打給同學的電話号碼,當天就在武漢的一家旅館裡找到了兩個人。
工作人員把電話打給王祈隆,讓他在電話裡跟兒子說幾句。
王祈隆有一腔子的話要說,可是猛然間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兒子在電話裡像沒事兒人一樣。
兒子說,爸!
王祈隆說,兒子,快回來吧!
兒子說,我媽呢?她沒事兒吧?
眼淚湧上了王祈隆的眼簾。
王祈隆說,沒事兒,你快回來吧!
那時候,許彩霞已經沒什麼危險了。
王祈隆以從來沒有過的耐心,守在醫院裡。
他看着一臉茫然的許彩霞,想着匆匆而過的日子,竟然泛上來一陣酸楚的滄桑感。
他想起了許多過往的事情,想得更多的,是那些坐在窗前打盹的慵懶的日子,想起來那個總和他一起的,像書簽一樣被夾在田野裡的姑娘。
安妮一個電話都沒再打過來。
王祈隆想,安妮該回北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