訴你,警探在短時間内就要找到了,你假如是聰明人,還是把小女孩交給我吧!”
龍坤山瞪着一隻怪眼,屏息呼吸,向熊振東虎視眈眈,沒有言語。
“那末,很抱歉,我就要自己動手了!”熊振東說着,便迳自向阿銀姐行去。
這時,小嘉玲已哭得如淚人一般,到底熊振東是比較熟識一點人,看見他行過來,便連忙張開小手,要熊振東抱。
熊振東剛伸出手,預備接過小嘉玲,蓦然,龍坤山怪叫一聲,一個箭步闖上前去,揚刀向着熊振東的胸脯便刺;熊振東萬沒料想到龍坤山果真的會下此毒手,還沒來得及閃避,一聲尖銳的慘叫由口腔中迸發出來。
那柄亮幌幌的刺刀,已經貼柄插在胸脯上如鐵樁一般。
熊振東痛極,飛起一腳,照着龍坤山的肚皮踢去。
龍坤山立足不穩,踉跄跌在地上。
熊振東屹立不動,一絲怨毒而忿恨的火光自眼中烱烱閃爍,沒有言語,隻伸手在胸脯将刺刀拔出,那亮幌幌的刺刀已染成鮮紅,頓時胸脯上血流如注,熊振東将刺刀狠狠扔在地上,也不去對付龍坤山,緘默地解開鈕扣,用手帕将傷口貼肉塞上,然後由阿銀姐手中接過小嘉玲,悶聲不響,向屋外走出去。
這一來,可把跌在地上的龍坤山呆住了,熊振東的這種舉動,使他感到驚訝慚愧;同時,屋外把守的黃牛潘三麻子。
聽得熊振東的慘叫,匆匆趕了進來,目睹屋中的情形,就知道動了武力,忙自腰間拔出短刀預備向龍坤山撲去。
阿銀姐和老姑母知道慘案就要發生,吓得幾乎癱軟在地,但熊振東将潘三麻子一把拖住隻一偏頭,潘三麻子便很服貼地轉身退出門外。
龍坤山本來還有一管手槍插在腰間,但在這時,已被熊振東的威勢鎮服,那還敢動彈絲毫,乖乖地伏在地上,聽由發落,連頭也不敢擡。
熊振東臨跨出大門時還特地回頭說:“龍大哥,小弟今天冒犯之處,來日再登門請罪。
”
龍坤山那還敢搭腔,垂下了頭,靜聽熊振東的腳步遠離去後,才頹然爬起身來,狠狠罵了一句:“他媽的!”
老姑母連忙合掌喃喃唱念:“阿彌陀佛……”
由炮合馬路出黑沙環,沿着水塘要走一段相當長的路程,熊振東咬緊牙關,抵受着胸前的創痛,若無其事地大搖大擺,直向着水塘出口處行去。
潘三麻子守在後路,以防萬一龍坤山追出來,好替熊振東做掩護。
水塘是屬于戒嚴地區,不便于帶槍,所以潘三麻子一直将刺刀緊捏在手中,走了一陣,他倒感到有點奇怪,龍坤山非但沒有追趕,連腦袋也沒有伸一伸出來,好像被打掉了下馬威,昔日橫行不法,目中無人的威風完全喪失殆盡。
忽然,他發現行在前面的熊振東情形有點不對,身體搖搖幌幌,便連忙趕了上來。
“熊大哥,你怎麼啦?”
“沒事!”熊振東矜持着回答。
但他的臉色慘白,胸脯的血泊已浸透半幅上衣。
而且連小嘉玲的衣衫上也染了大塊。
行過的道路,也灑下斑斑的血點。
當潘三麻子發現血迹時,驚惶地追着發問:“怎麼?熊大哥,你負傷了?”
“沒關系,隻是擦破了皮膚!”熊振東表示不在乎,但他腳步的踉跄,掩飾不了他嚴重的傷勢。
潘三麻子忙替他接過小嘉玲說:“要不要我送你到醫院裡去找醫生看看!”
“不必!我生平最不相信醫生。
”熊振東吃吃而笑說。
“醫生們老愛誇大病人的病勢,好表顯他們的醫術高超……”話猶未完,熊振東忽然幌了兩幌,栽倒在地上。
潘三麻子大驚失色,連忙放下小嘉玲,趕上将熊振東扶起,熊振東已是奄奄一息,呼吸迫促,但仍吃吃笑着,他說:
“我總算沒有辜負朋友的托付,還不到十個鐘點就把小女孩找到了……”
“他媽的……龍坤山敢出毒手,我去找他算賬!”潘三麻子拔出刺刀,說着,便回頭向木屋走去,這一來,可又把小嘉玲吓哭了。
熊振東忙把他喚住說:“不要把事情擴大,于仇老弟不利呢……快來把我扶起,我還走得動!”
潘三麻子不敢違拗阿哥頭的意思,怏怏行了回來,将熊振東攙扶起,一手拖着小嘉玲,蹒跚地向黑沙環走出去。
“唉,我就不明了仇奕森為什麼要匿藏起來?”熊振東忽然自語說。
“也許他有他的打算!”潘三麻子說。
“即算葉小菁的母親真的是他的……”熊振東又忽然把話忍住。
“為什麼不找葉小菁當面講明呢?”
“熊大哥,你的話是什麼意思呢?”潘三麻子懷疑熊振東的傷勢過重,神智昏亂。
熊振東為重道義。
不肯洩漏仇奕森的秘密便不再說下去了。
幸而,一出黑沙環的馬路就可以喚到流動四出兜生意的出租汽車,潘三麻子的意思,仍堅持着要先送熊振東往醫院。
熊振東說:“我自從為你們的黃牛幫賣命以來,數十年的時間,大小械鬥不下數百餘次,帶花的次數也不在少數,從來,我就沒有請教過醫生。
仇奕森是我們黃牛幫的好朋友,今天頭一次為他賣命,被紮了一刀便裝出娘子相去請教醫生,豈不是要給人笑話。
況且仇奕森和章寡婦的事情還沒有了結,将來要生出什麼枝節還不知道,我們把事情辦妥,含糊過去就算了,不必張揚出去……”
當汽車在鏡湖醫院門前停下時,熊振東大為震怒,向潘三麻子指罵說:“我今天還沒死,你就不聽話了,好吧,假如你一定要進醫院你自己請,我姓熊的自己帶女孩回她姐姐處……”他說着推開車門,就要抱小嘉玲下車。
潘三麻子見熊振東動了真火,大驚失色,慌忙賠個不是,命令汽車馬上轉道駛往鏡湖路梅嘉慧住處。
熊振東的用意,一則是怕事情擴大,對仇奕森不利,二則是怕黃牛黨的弟兄們知道他負傷,為他找尋仇家毆鬥,另生枝節,再者,就是要硬充英雄好漢到底。
不一會,汽車來到梅家的住宅門前,小嘉玲認得自己的屋子,不禁拍着小手高聲歡呼。
熊振東忍着創痛,以手撫着她的頭發說:
“小鬼,你可以見到你的姐姐啦!”
熊振東抱起小嘉玲時,已冒出一身冷汗,汗與胸脯上的血泊相滲和流,浸濕半身的衣衫,他也正好用小嘉玲遮掩着,站出車廂,腳步就有點踉跄。
當他跨進梅嘉慧的屋子時,用盡最後一口氣力,盡量擺出昂昂闊步,這種情形映入潘三麻子的眼中,為他非常擔憂。
朱劍雄父子和梅嘉慧正好在屋子裡,愁眉苦臉,互相磋商找尋小嘉玲的對策,忽然看見熊振東抱着小嘉玲無恙歸來,恍如自天而降,他們同時喜出望外,圍抱着小嘉玲親嘴吻臉,那種喜樂的情形,真是無法形容。
尤其是梅嘉慧緊緊摟抱着小嘉玲,如隔世重逢,也說不出是悲是喜,珠淚齊下,啼笑兼備。
正當他們悲喜交集的時候,熊振東已倒在一張椅子上,含笑氣絕身亡。
“熊大哥真是了不起的英雄人物!”朱劍雄感歎說。
當他欲向熊振東詢問經過情形時,發現熊振東的神态不對,橫倒在椅上,一灘殷紅的血泊,由胸脯貼着椅子直挂到地上,臉色紙白,朱劍雄叫聲不好,忙替熊振東解開鈕扣查看,那一痕傷口,如酒杯口兒大小,血泊已經逐漸凝結,附耳在胸脯上探聽時,心髒早已停止跳動,呼吸也停息了。
朱劍雄這一驚非同小可,同時,朱士英和梅嘉慧也轉喜為悲,到底熊振東是因為小嘉玲而犧牲了。
以一個肝膽照人的幫會阿哥頭去換取一個小女孩的生命,這種恩德使小小年歲的小嘉玲怎樣擔受得了?
梅嘉慧頓時,悲痛欲絕,淚珠涔涔落下,她命令着小嘉玲跪在熊振東的屍首跟前磕了三個響頭。
這時屋外的潘三麻子聽見屋子内的哭聲,也慌忙進來查看,他發現熊振東已經傷重身故,不禁悲忿填胸,揚言要招集所有黃牛黨的弟兄,為他們的阿哥頭報仇,将龍坤山碎屍萬段。
“不!我們要從速把這件事情通知了仇奕森再說!”朱劍雄以老人家的身份說。
潘三麻子所雇用的汽車仍停在屋外沒有遣去,朱劍雄便命令朱士英馬上乘汽車到“利為旅”酒店,通知仇奕森。
同在這段時期内,龍坤山已經趕到趙老大處,将事情的真相詳細報告,趙老大大為驚震,斥罵龍坤山說:“你做事為什麼這樣糊塗?對付熊振東怎可以動用武力,假如萬一有了差錯,他的黃牛黨豈不是要把你碎屍萬段……”
龍坤山到這時,也隻有自認莽撞,低頭認錯,願意聽由趙老大擺布。
“不過,我們大可以将錯就錯,就把仇奕森追出來!”趙老大說。
“我得要利用冷如水!”
于是,趙老大匆匆外出,以章寡婦的名義,招集冷如水的死黨,首先他們派人盯死了“利為旅”酒店,和熊振東黃牛黨的聚集巢穴,然後,又派冷如水親自到梅嘉慧的住宅附近打聽。
當冷如水的汽車趕到鏡湖馬路時,剛巧,看見朱士英自屋中出來,跳上汽車,便向“利為旅”酒店駛去。
冷如水知道事情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