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雪立即便意識到了黃副省長的話中之話和挑逗似的表情,稍事思索,隻不過幾秒鐘的時間,便來個以攻為守:
“黃副省長你是搞政治的,不,應該說省長以上都是政治家哪。
據說有一句格言:政治隻講目的,不講手段!”
不等梅吟雪說完,黃人偉便哈哈地大笑起來,一直冷坐一旁插不上嘴的馮唐也跟着笑了。
他一面笑一面用微妙的眼光盯住妻子,顯然對妻子的“公關”能力是十分欣賞而又滿意的了。
黃人偉笑過之後說:
“你這句話是從哪裡弄來的?這大概是西方的政治觀點吧?”
梅吟雪見黃副省長一本正經的樣子,覺得不是滋味卻又不能得罪。
這麼點對付本領都沒有還能叫“公關主任”?于是她不慌不忙,依然是抿着嘴,眯起眼更在說話的音調上下了功夫,以一種嬌柔乃至帶點兒嗲氣的音調說:
“哦,我的副省長,這哪能是西方的專利喲,翻開我們中國的曆史,哪一朝哪一代不是這樣,要舉事例一抓就是一大把哪!現在不也……”
她突然停住了,本來是想說:現在不也是崇尚這一哲理嗎?但覺得不妥,便随機應變立即改口道:
“現在不也有個别人還在崇拜這種哲學嗎,你說對不對,黃副省長。
”
經她這麼一改,也就天衣無縫了。
黃副省長卻也無話可說,隻覺得眼前這個女人确實厲害,但也令人喜歡。
他順勢轉變了話題,便笑着問梅吟雪:
“小梅呀,你這張嘴真厲害,你是哪裡的人呀?”
梅吟雪依然抿着嘴:
“小地方,浙江杭州!”
黃人偉笑道:
“呵,還小地方哩!你不僅能說會道,我想也一定能歌善舞吧?”
他說着便不停地拿眼光打量着梅吟雪那苗條動人的身體。
梅吟雪心裡很高興,嘴上卻說:
“省長搞官僚主義,哪天我們開個舞會,請省長光臨你就知道我那點點水平了,我是舞齡不短水平很低哩,說到唱歌,我是皇(黃)家音樂學院畢業的。
省長你信不信?”
依然是一股嬌氣。
黃副省長搖搖頭笑道:
“我不信,我不信,一看就知道你很有藝術細胞。
江南女性能歌善舞是有名的。
過去朝廷的‘教坊’女子多從江南挑選。
”
說到這裡黃人偉來了勁頭,又瞄着梅吟雪開玩笑道:
“南宋朝廷的君臣們就是沉醉在你們江南歌舞之中,把收拾河山的重任都忘記了,這是有詩為證的。
”
黃人偉忽然想到一首七絕,但真倒黴,他隻記得後面三句:“……西湖歌舞幾時休,暖風吹得遊人醉,直把杭州當汴州”。
他腦子裡轉了幾轉,那第一句就是記不起來了,也想不起這首詩的作者是誰,隻好放棄引用,他畢竟不是學文的啊,讀讀詩下下棋什麼的,隻不過是業餘生活,用不着認真也不存在難為情一類的事。
于是他用了一句最平常不過的收尾話:
“總而言之,你們江南婦女都能歌善舞就是了。
”
梅吟雪聽到那南宋君臣沉醉于你們的歌舞,倒把收拾河山的重任忘記了的高論,本想用開玩笑的語氣回敬幾句:自古以來你們男人好色誤國都把責任推到婦女身上等等,但她是初次和黃副省長接觸,不知水深水淺不敢造次,便突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說:
“真的,黃副省長,什麼時候我們舉辦一個小小的聚會,請你參加,一天忙到晚也該休息休息呀,會休息的人才會工作哩,黃副省長,你說是不是?”
黃副省長順口答道:
“行呀,你們組織我來參加,不過我對跳舞一舉事一竅不通,還得請你當教師嘞。
”
梅吟雪笑道:
“隻要你肯來,包在我身上。
我看呀,黃副省長是謙虛了。
”
不是謙虛,黃人偉說的是實情。
别看他是名牌大學畢業的學生,可就在他們上大學的那個時期,拒跳交際舞一類事是被劃入了防修反修範圍的。
就連唱歌也要精心選擇,除了少數民歌之外的抒情歌曲你千萬别唱,否則就小資産階級乃至資産階級情調了。
接踵而來的又是十年動亂,八億人民隻剩下八個樣闆戲和一個“忠字舞”了。
加之他黃人偉工作勤奮,業餘時間不多,正如他所說的,這類事确是一竅不通的。
這個話題談到這裡也該結束了,時間過去了一個多鐘頭,梅吟雪顯示了她的公關才能,給黃副省長留下了深刻,不,應該說極為深刻的印象。
小時在家鄉參加親戚的婚禮,他經常看到“天作之合”字樣的橫幅,那時這四個字在他腦子裡是抽象的。
現在面對眼前的馮唐夫婦,他不知怎麼一下子便想到那四個字,感到十分形象了。
恰在這時,被冷落在一旁的馮唐乘機插入,代替了妻子的“核心”位置,接上了剛才妻子和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