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排雞塊最後隻剩下雞頭的時候,他明顯感覺到有東西在他身邊,卻什麼也看不到。
“狐仙,狐仙,請保佑我的妻子和孩子平安。
”桑原不停地磕着頭。
“叽叽……叽叽……” 這次他聽清楚了,是狐狸的叫聲。
地上的雞頭忽然飄到空中,跳躍了兩下,消失不見。
窗台上的沾血麻布“騰”地燃燒起來,綠幽幽的火焰幻化成一隻狐狸的形狀,“嗖”地鑽進了屋子。
六
躺在床上的靜香又一次驚醒! 濕漉漉的被子讓她覺得全身都涼透了,哆哆嗦嗦地摸着開關打開燈,好半天才睜開眼睛看清楚,依舊是熟悉的屋子。從花店出來一路跑回家,剛才發生的詭異的事情讓她越想越怕,連澡都沒有洗就從窗台扯下被子蓋在身上蒙住頭,似乎這樣才能安全一點。
被子裡沉悶的空氣讓她呼吸困難,意識模糊,不知不覺又睡着了。
睡夢中,她居然又延續了昨天晚上做的夢,她變成了漁夫,正在等待心愛的妻子分娩!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聽說有一種精神分裂症的前兆是睡覺時不停地做同一個夢,可是她卻在做一個連貫的夢,隻要一睡着,就變成漁夫桑原,做着一個江戶時代的夢! 她忽然想到了什麼,瘋了般沖進浴室,對着鏡子照着,脖子上那顆紅痣比昨天又大了一些,還長出了幾根極小的毛,越看越像一張男人的臉。
鏡子裡的自己,蒼白的臉,眼球中滿是血絲,兩圈青黑色的印痕圍着眼眶,紫色的嘴唇因恐懼變得哆嗦。
忽然,鏡面如同被扔進石子的湖面,漾起了波紋,在一層層波紋回蕩中,鏡中的自己産生了奇異的變化。
頭發慢慢掉落,露出了光秃秃的前額,顴骨緩緩鼓起,眉毛越來越濃,下巴冒出了青色的胡子茬兒,後腦的頭發自動揚起,盤成了圓形的發髻。
她,變成了男人! 夢中的男人,桑原! 靜香摁着洗臉台,傻了似的盯着鏡子,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光滑的皮膚上沒有一點胡須的感覺。
可是鏡子裡面的男人,卻摸着下巴的胡子,一根根拔着。
那顆紅痣,擴散到了棗子那麼大! “啊!”靜香一聲失叫,摸出剃毛刀,狠狠地劃向雪白的脖頸,長着紅痣的肉被挖了下來。
靜香卻沒有停手,仍在瘋狂地挖着自己脖子上的肉,直到露出青色的血管、白色的筋。
“砰”,一條血管被劃斷,鮮血迸射到鏡子上,一滴滴血珠被順着鏡面流下的血條串了起來,擠簇在一起,像是一串葡萄! 鏡面上又起了奇怪的變化,一幅幅畫面如同電影蒙太奇飛閃而過,靜香的眼神開始渙散,呼吸急促,終于躺到浴室冰冷的地面上,身下慢慢彙聚了一汪鮮血。
“若今生無望,願來生相望。
”靜香喃喃低語着,終于沒有了氣息。
她的脖子奇異地扭着,上翻的眼白盯着窗台,那裡有一株長得很茂盛的葡萄藤。
七
桑原從床上驚醒,他居然夢見自己變成了女人,在一間鑲滿白玉的屋子裡,對着一面能看到自己模樣的奇怪東西照着。然後拿起刀子,劃破了脖子、挑斷了血管、隊割斷了筋脈。
桑原打了個哆嗦,腦子簡單的他沒有想那麼多,隻是摸着脖子上的紅痣,好像還在隐隐作痛。
窗外天明,盂蘭盆節到了! 桑原攥着拳頭,眼中突然冒出仇恨的火焰,端着籃子走進院子,采摘着葡萄,每掐斷一串葡萄的枝莖,葡萄藤都會疼得顫動一下,從斷莖中流出濃綠的液體,如同葡萄的血液。
征收葡萄的武士們大搖大擺地沿街走着,大名對于葡萄的迷戀達到了讓人發指的程度。
每天他都會不停地吃着葡萄,以至于牙齒上始終沾着葡萄紅色的汁液,如同咀嚼着人血。
桑原匍匐在地上,看到武上們端起自家種的葡萄,臉上閃過一抹察覺不到的冷笑。
“桑原,今年你家種的葡萄品相不錯!大名一定會厚賞你的。
”武士舉着武士刀敲着桑原的腦袋。
桑原連忙磕頭:“這都是武士大人們的功勞,小人如果得到賞賜,自然不會忘記武士大人的推薦。
” “看不出你還挺聰明嘛。
”武士們淫邪地笑着,“靜香死了也有一年了吧,該找個媳婦了。
” “是……是……”桑原唯唯諾諾地說道。
八
對于貴族來說,任何一個節日都會成為奢侈糜爛的慶祝之日,哪怕是鬼節——盂蘭盆節。大名府内的宴席盛大而熱鬧,所有的武士都參加了盛宴。
作為大名的摯愛,葡萄是作為壓軸的珍貴水果最後上宴的,經過武士的推薦,自然是桑原家的葡萄得到了這個機會。
香甜的葡萄一入口,所有人都贊不絕口,很快就将葡萄吃得一幹二淨。
宴席一直延續到深夜,喝得酊酊大醉的貴族和武士們左搖右晃地回了家。
“藤真,今天的宴席真的不錯啊!”花形打着酒嗝說。
藤真“嘿嘿”笑着:“可惜靜香死了一年了啊!真是個不錯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