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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决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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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上不是每個人都有練武的理由。

    ” 燕橫的胸膛裡,仿佛梗塞着一塊巨大的東西,正在灼熱燃燒。

     他的心,十七年來從未如此清晰透徹。

    他看見了真正的自己。

     小梨馬上就感覺到他的軀體僵直。

    她略推開他,直視他的眼睛。

     “你……”宋梨的嘴唇在顫抖。

    “你還在想着報仇。

    ” “小梨……” “别叫我!”宋梨狠狠把燕橫推開。

     他吃痛。

    痛的不止是受傷的肋骨。

     “你還要跟那些人鬥嗎?”宋梨呼喊的聲音有點沙啞。

    “要找那些可怕的家夥報仇?你腦袋有什麼毛病呀?” “我知道這是很艱難的事情。

    ”燕橫抓着她一隻手。

    “可是……” “别碰我!”宋梨摔開他的手。

    “别用你那握劍的手碰我!我知道,是劍!劍令你們都瘋了!武功真有那麼好嗎?除了用來打人、殺人,還有什麼用?你們練武的幹了些什麼?耕田的、養豬的、做工匠的,全都比你們好!他們好歹也養活人呀!你們呢?你們幹了什麼?死了那麼多人,你還是弄不明白?你這劍呆子!” 燕橫閉起眼睛,默默承受這些責罵。

     他嗅得到,自己的衣服上還留着宋梨的體香。

     可是這香氣,熄滅不了他心胸裡燃起的那團火焰。

     “我是青城派最後一個‘道傳弟子’。

    ”燕橫沉重地說。

    “如果連我也放棄讨回這一口氣,也就代表了,青城派幾百年來傳承的東西全都是白教的。

    青城派等于從來沒有在世上存在過。

    要我就這樣靜靜的走開,我辦不到。

    我這一生心裡都不會甯靜。

    ” “我不要聽!”宋梨捂着耳朵哭泣大叫:“我恨透你們!我恨透所有練武的人!什麼武當派、青城派、我的爹、我大哥,還有你!我全都恨!我以後再也不要看見你!” 她喊着就回身奔進寺門裡。

     燕橫極是不舍地瞧着她的背影。

    直至她消失在佛寺深處。

     他忘不了,那擁抱的柔軟觸感。

    他深深知道,自己已經放棄了多重要的東西。

     但是他知道,不能追過去。

     他已然決志。

     燕橫背着雙劍,沒有再拾回那根樹枝拐杖,忍着腰肋的痛楚,一步一步離開黃昏中的泰安寺。

    沒有回頭再看一眼。

     血與鋼鐵的命途,已經在他面前展開了。

     “江師兄,那小子還跟在後頭。

    ”一個武當弟子說。

     江雲瀾回頭看看後方。

    在武當遠征軍的最後頭,隔着幾十步之遙,那個穿着青衣的身影仍在跟随着。

     是跟随,而不是跟蹤——那人根本無意掩飾自己的存在。

     隊伍此刻正走在往川中的驿道上。

    除了前頭的一頂竹轎跟一輛騾車,其餘三十多人都徒步。

    旅途上沒有足夠時間練習武功,他們就用長途步行來保持身體狀态。

     惟有副掌門葉辰淵一人乘着轎子。

    前天跟何自聖的兇險一戰後,他元氣還沒完全恢複。

     而騾車上,則載着武當隊伍裡唯一無法步行的人——錫昭屏的屍首。

    屍身用鹽保存着,但恐怕已不可能完整帶回武當山。

    江雲瀾決定,明天就把他火化。

     江雲瀾又看了後面那跟随者幾眼。

     已經跟了整整一日一夜,那家夥大概連水也沒有喝過一口。

     他伸手呼喊,下令隊伍停止前進。

     再看看後面,那人也遠遠停了下來。

     江雲瀾走到轎子旁邊,隔着竹簾說:“副掌門,他還在。

    ” 轎子裡的葉辰淵微微應了一聲。

     “要……殺掉嗎?”江雲瀾想了一想之後請示。

     轎子内靜默了好一陣子。

    然後葉辰淵才說:“喚他過來。

    ” 江雲瀾點點頭。

    他朝後面的弟子吩咐。

     那弟子将那個穿着青袍、一身蓬頭垢面的年輕小子,帶過來轎子跟前。

     是侯英志。

    雖然又累又餓,但他眼神裡還是閃出倔強的鬥志。

    腰間依然插着青城派的鈍鐵劍。

    周圍的武當精銳弟子,看見他這副德性,也都竊笑起來。

     葉辰淵撥開簾子,從轎裡跨出。

    手上并無帶劍。

     他那雙眼肚以下紋着咒語刺青的眼睛,俯視比他身材略矮的侯英志。

     “你要什麼?”葉辰淵展開雙臂,胸前全無防備。

    “要報仇嗎?” 侯英志直視葉辰淵好一會兒。

    然後他垂首,慢慢從腰帶拔出那柄鈍鐵劍,雙膝跪了下來,雙手把劍高舉過頂,像要獻給葉辰淵。

     “請收我侯英志為武當派弟子。

    ” 圍觀的武當人馬上議論紛紛。

    葉辰淵舉手令他們靜下來。

     “你不恨我們?”葉辰淵淩厲的眼神直射侯英志。

    在這樣的眼神注視下,不可能說謊。

     “最初确是非常痛恨。

    ”侯英志回答。

    “我在青城山住了快七年。

    他們就像是我的親人。

    可是我當天看見那場決鬥,就已經想通了。

    ” “想通了什麼?”旁邊的江雲瀾饒有興味地問。

     “練武,不是繡花織布。

    ”侯英志說。

    “武林門派,也不隻是一個家。

    一個門派,就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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