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雲的屍首完好無損,既沒有刀傷劍痕,也沒有搏鬥之象。
但他的确已氣絕身亡。
什麼人用離奇的手法殺害卓雲?石牢内四面密閉,隻有蘇長衫進來過。
君無意眉心緊鎖,沉聲道:“在牢外搜查。
”
牢外十丈開外是絕壁,山風拂面,蘆葦如雪海驚濤,層層裂岸埋伏。
“将軍!發現了這杆長槍!”士兵木木拿着一杆銀槍大汗淋淋的跑過來。
君無意拿過槍,槍沒有纓,鋒镝尖銳——不是中原人用的槍。
他大步走至懸崖邊,腳下天長日久風化的碎石滾落懸崖,一旁的大松樹在風中嗚咽,大枝新斷,流出綠色的汁液。
空谷死寂,唯見流雲——
張統領大聲喊:“将軍,當心!這裡山石松落,掉下山崖就沒命了!”
君無意負手轉過身來:“蘇同是什麼時候來石牢的?”
“守牢是士兵說……是辰時。
”
辰時到未時,整整四個時辰。
蘇長衫行事,向來最有分寸——他沒有理由來過石牢之後不回将軍府,更不可能帶着事關重大的将軍令拂袖而去。
“已經分五路人馬搜尋,沒有蘇狀元的行蹤。
”張統領以為君無意在為将軍令失蹤而擔憂:“隻要蘇狀元還沒有離開長安城,我們一定能在日落前找到他!”
山風淩厲俯沖,殘枝狂舞。
君無意正待上前,被張統領緊張的拉住:“将軍,不能再上前了!”
腳下碎石紛紛,突出的峭壁邊大松在風中微弱咆哮。
君無意拂開張統領的手:“不會有事的。
”
說話間,他一步踏上懸崖邊的松樹,風振雲起,白衣入畫青山與天地。
松樹大枝被掌風震斷,可見淩厲。
君無意俯下身來查看——
士兵們看得心驚膽戰,稍膽小些的已經雙腿顫抖。
君無意撥開斷枝,松葉間露出一角殘網,天竺紫蠶吐出的絲線織成的大網“辰宿列張”,風雨不侵,刀劍不入,卻被灌注了内力的利器所破。
可以想見,幾個時辰前懸崖上有過一場高手惡鬥。
峭壁之下雲海蒼茫,孤鷹盤旋。
“這裡有沒有通向山下的路?”君無意回頭,墨色眸子裡竟似有裂痕。
張統領不解道:“後山有一條小路,但下去至少要整整三日。
”
“我們立刻下山。
”君無意提氣返回崖上:“帶路。
”
“您忘了?今日是蘭陵公主的頭七,”張統領愕然道:“朝中大臣都要前往祭拜,聽說連突厥王子都已經去了。
”
禦花園曲徑繞翠,幾個宮女匆匆走過。
“今日是蘭陵公主的頭七呢。
”
“我連見都沒見過這位三公主……”
“你們看那邊——”
隻見不遠處,一個白裙的身影和一個穿着朝服的颀長男子正在說着什麼。
“知道朝中的士族小姐們怎麼說嗎?”一個宮女低笑:“長安城的春天最好看的兩樣東西,一是十裡鋪的桃花,二是朝堂上的南門探花。
”
一個調皮的宮女吐吐舌頭,輕聲道:“我看長甯公主要摘下這朵奇葩。
”
“皇上若将四公主許給他,你就去做個陪嫁的丫頭!”旁邊的嘻嘻道。
“你……”被打趣的宮女擰了對方一把,羞紅了臉。
池邊楊柳依依,絲條拂過水面。
禦花園的池塘裡有幾尾金魚正搖頭擺尾,回暖的水溫讓它們十分快活。
“一心!”
隻聽一聲快樂的喊聲,葉舫庭跑了過來,四公主高興的提起裙紗,也跑上前去:“小葉!”
長甯公主閨字一心,笑顔宛若清晨帶露的牡丹花;葉舫庭玲珑帥氣,似鑽出松土地的青嫩竹筍。
這樣兩個女孩兒笑嘻嘻的摟在一起,是一道春日也無法模拟的風景。
“你們認識的吧。
”長甯公主朝南門若愚努努嘴。
“大愚,士别三日,認不出來了。
”葉舫庭笑嘻嘻的朝南門若愚揮揮手。
南門若愚微紅了臉。
“你好久不來宮裡找我,我無聊壞了。
”長甯拉過葉舫庭:“真羨慕你想去哪兒都行。
”
“那你趕緊嫁人啊,出了宮去,還愁不能想去哪兒就去嗎?”葉舫庭刮了刮她的鼻子。
長甯嗔怪的推了她一下,旁邊的南門若愚的臉已經紅到耳根了。
“你臉紅什麼?”葉舫庭摸着下巴,故意問。
“沒有……”南門若愚的耳根幾乎要燒起來,别有一種傻氣的可愛。
“南門探花,你先回去,我要和小葉說話。
”長甯公主笑道。
南門若愚得到大赦,立刻松了口氣:“臣告退。
”他告辭轉身時,朱色朝服衣角随風而動。
他身後是大片碧玉的荷塘,筆直的徑葉稚拙質樸,将美無邊無際的伸展向天際。
這家夥對自己的美從來沒有一點點自覺,那種珠玉生輝的璀璨光華,被他糟蹋在了輕易的臉紅裡——要命的是,哪怕是被糟蹋,仍然是美。
“你喜歡大愚,是不是因為他好看?”葉舫庭笑嘻嘻的問。
長甯公主挑眉道:“是,也不全是。
我第一次看到這麼愛臉紅的男人——瓊林宴上,士子們都風儀出衆,抓住一切表現的機會。
唯有他傻傻的埋頭吃菜。
”
葉舫庭大笑:“你注意到大愚,難道沒有注意到蘇同?”
“蘇郎活該隻在辭賦裡。
”長甯狡黠的笑:“世間女子都愛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