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都沒了,她竟然還打算走到車道上,拉開車門,爬進去——她往後靠着墊子,一邊喊着,一邊用拳頭打着自己的大腿。
在房間的另一端,弗雷澤趴在安樂椅下面,看着她,就好像她瘋了一樣。
我們全瘋了,還是再來杯茶吧,她這麼想着,笑得比原來更厲害了。
待她最後停下來不笑的時候(更像是笑得筋疲力盡了),她又把留言錄音放了一遍。
這一回她注意的倒是那個叫尼爾的女人說他們還有她的其他物品這句話。
她的包?也許甚至還有她的鑽石耳墜?可是哪有這麼好的事?難道不是嗎?乘坐皇家轎車租賃公司的黑色轎車到斯塔格人酒館也許有點兒太招搖了,于是她叫了輛出租車。
調度員說他們很樂意把她載到他稱之為“斯塔格人”的地方,車費是五十美金。
“抱歉向您收取這麼多費用,”他說,“不過司機得空車開回。
” “你怎麼知道的?”苔絲問道,一臉困惑。
“車留在那兒了,是吧?經常有這樣的事情,尤其是在周末。
不過,有時候晚上K歌之後也有人叫車。
您叫的車将在十五分鐘之内到達。
” 苔絲吃了個水果撻(咽的時候有點疼,不過她沒吃早飯,已經饑腸辘辘),然後站在客廳的窗戶旁邊,一邊注視着外面,一邊在掌心裡來回擺弄備用的那把車鑰匙。
她決定改變計劃。
放棄斯托克村購物中心。
等她取回車(以及其他任何蓓思,尼爾代為保管的物品),她就會開到半英裡外的“極速加油”加油站去,然後從那裡打電話給警察。
這個計劃看起來再合适不過了。
23
當苔絲乘坐的出租車拐到斯塔格公路上的時候,她的脈搏跳動開始加快了。當他們來到斯塔格人酒館的時候,她覺得她的脈搏快要每分鐘一百三十次了。
那位出租車司機一定是在後視鏡裡看到了什麼……或者正是她脈搏加快跳動的明顯迹象才促使他提出了這個問題:“您沒事吧,女士?” “我沒事,”她說,“隻是本來我今天上午不打算回到這兒來。
” “很少有人這麼做。
”出租車司機說道,他正啜着根牙簽,牙簽從嘴巴的一側慢慢地移到另一側。
“我猜,他們拿着你的鑰匙?丢在酒吧招待那裡了?” “哦,那倒沒有,”她輕快地答道,“但是他們還有我的其他物品——那位打電話的女士不願意跟我說具體是什麼物品,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
”天哪,我聽上去怎麼像是我書裡的某位老太太偵探。
出租車司機把牙簽滾回到原來那一邊,什麼也沒說。
“你在這兒等我出來,我會再額外付你十美元,”苔絲邊說邊朝路邊的房子點點頭,“我想看看我的車能不能發動。
” “沒問題。
”出租車司機說。
要是我因為他在裡面等着我而大叫,馬上把車開過去,行嗎?不過她不會那麼說的,雖然也沒什麼不可以。
出租車司機胖墩墩的,約摸五十歲,不停地喘着氣。
他根本不是巨人的對手,如果這是一個圈套的話……在恐怖電影裡,這肯定是個圈套。
被引誘回來了,苔絲憂郁地想着,被巨人女朋友的一個電話引誘回來了,那個女朋友簡直和他一樣瘋狂。
愚蠢、偏執的想法。
不過,從路邊到斯塔格人酒館門口這段路似乎很長,踏在硬實的路面上,她的腳步聲顯得格外響亮:喀啷一喀嗒一喀啷。
停車場昨晚還是一片車的海洋,現在已經空空落落,隻有四輛汽車,她的福特越野車便在其中。
她的車在停車場最後面——他肯定不想被人注意到是他把車停在了這裡——她還看到了左前方的汽車輪胎。
她的越野車與其他三輛車格格不入,看上去很不般配,不過在其他方面,越野車看起來還算不錯。
他已經給她換了輪胎。
無疑,他換過了。
不然,他怎麼能把車開過來?離開他的…… 他的遊樂園,他的修羅場。
他把福特越野車開到這裡,停好,又走回廢棄的商店,駕着他的F-150離開。
還好我沒有早點過來;他會發現我迷迷糊糊地在這裡晃蕩,那樣我也不會活到今天了。
她扭頭看了看。
若是放在如今她總忍不住去想的那些電影中的一部,她肯定會看到出租車正加速離開(讓我自生自滅),但它還在那裡。
她向司機揮揮手,司機也舉手回禮。
她是安全的。
她的車在這裡,而巨人不在。
巨人在他自己的家(他的獸穴)中,很可能因為前一晚的勞累正呼呼大睡呢。
門上挂了個歇業的牌子。
苔絲敲了敲門,無人回應。
她轉動了門把。
門打開時,恐怖電影的情節又回到了她的腦中。
在那些愚蠢的情節中,門把總是能轉動的,女主人公(用顫抖的語調)叫道:“裡面有人嗎?”所有人都知道她不該進去,可她偏偏執意上前。
苔絲又回頭看了一眼出租車,看到它還在那裡。
她提醒自己,包裡還放着一把裝了子彈的手槍,然後走了進去。
24
她走進一間門廊,門廊有停車場一側的建築物那麼長。門廊的牆上裝飾的都是宣傳劇照:穿着皮裝的樂隊,穿着牛仔服的樂隊,穿着迷你裙的清一色由姑娘組成的樂隊。
一個備用的吧台越過大衣架子向外伸出;沒有凳子,隻有一個欄杆,你在等人的時候,或者因為裡面的吧台人太滿,就可以在那裡喝上一杯。
在分成等級的酒瓶上方,一塊紅色标牌在閃閃發光:百威。
你喜歡百威,百威就喜歡你,苔絲心想。
她摘下墨鏡,這樣才不會撞到東西。
她穿過門廊,朝主房間裡面張望着。
房間寬敞無比,散發着啤酒味兒。
有個迪斯科舞廳,現在漆黑幽靜。
木地闆使她想起了和女伴們度過了很多暑假的那個溜冰場。
樂器還在樂台上放着,讓人想起僵屍面包師會在今夜回來再來搖滾一把。
“有人嗎?”她的聲音在回蕩。
“我在這兒。
”從她身後傳來一聲輕柔的回答。
25
如果那是男人的聲音,苔絲就會高聲尖叫了。她努力讓自己鎮靜,但還是迅速轉過身來,轉得太快,她有點踉跄。
站在衣帽間裡的這個女人——瘦得皮包骨頭,不到一米六——驚訝地眨巴着眼睛,往後退了一步。
“哇,别緊張。
” “你吓了我一大跳。
”苔絲說道。
“我看得出确實吓了你一大跳。
”女人精緻的小臉蛋被一團倒梳的黑發包圍着,頭發上插着一枝鉛筆。
她有一雙動人的藍眼睛,但顯得和她不太般配。
一位畢加索筆下的姑娘啊,苔絲心想。
“我剛才在辦公室裡。
你是那位越野車女士還是那位本田車女士?” “越野車。
” “帶證件了?” “帶了,兩樣,不過隻有一樣上面有照片。
我的護照。
其他東西都在我的包裡。
我的另一個包。
我想那個包應該在你這兒吧。
” “不,對不起。
也許你把包塞到座椅下面了,或者其他什麼地方?我們隻在儲物箱裡看了看,當然如果汽車鎖着的話,我們就不可能那麼做了。
車沒有上鎖,你的電話号碼就在保險卡上。
不過你可能知道這些。
也許你會在家裡找到包。
”尼爾說這話時的聲音暗示着她覺得這不可能。
“一個帶照片的身份證件就可以了,隻要照片看起來像你就行。
” 尼爾把苔絲帶到衣帽問後面的一扇門邊,然後沿着一條逼仄的、彎彎曲曲的過道走着。
過道把主房間圍成一圈,牆上挂滿了樂隊的照片。
在一處,他們從一團氯氣的煙霧中穿過,氯氣刺激着苔絲的眼睛和喉嚨。
過道的盡頭是一扇門,上面标着辦公室員工專用。
過道外面的房間寬敞舒适,灑滿了早晨的陽光。
一個用鏡框裝裱的巴拉克·奧巴馬的照片挂在牆上,照片上面是個特大的貼紙,上面寫着是的,我們能的口号。
苔絲看不到自己的出租車了——這個建築擋住了視線——但她能看到出租車的影子。
那就好。
就待在那裡等着拿你的十美金。
如果我出不來,你也不要進來。
隻管報警。
尼爾走到角落的桌子旁邊,坐下來。
“讓我看看你的身份證件。
” 苔絲打開包,在點38手槍邊上摸索着,拿出了護照和作家協會的證件。
尼爾随意瞟了一下護照上的照片,不過當她看到作協證時,眼睛變大了。
“你是柳樹林女士!” 苔絲笑了笑。
這一笑把她的嘴唇弄疼了。
“正是。
”她的聲音聽起來有點不清晰,就像得了重感冒一樣。
“我奶奶很喜歡你的書!” “很多老奶奶都喜歡,”苔絲說道,“等到老奶奶們的下一代——那些不靠固定工資過活的人——也愛看這些書的時候,我要在法國給自己買座城堡。
” 有時候她這麼說會把别人逗樂,但尼爾小姐沒笑。
“我希望不是在這裡弄的。
” 尼爾沒有講得很清楚,也沒這個必要。
苔絲知道她在說些什麼,尼爾小姐也知道苔絲知道。
苔絲本想把她給佩西講過的故事重述一遍——嘀嘀叫的煙霧探測器,自己絆到了貓,撞在了拐彎腳柱上——不過,她沒講。
這個女人看上去一本正經,很可能不常進斯塔格人酒館,但是,很明顯,對于晚上或者客人喝醉時這裡會發生什麼事情,她從來沒有存過幻想。
畢竟,她是個周六上午一大早到這裡來打客氣電話的人。
她可能聽說過類似的故事,那些故事以半夜絆倒、浴室滑倒等等為主。
“不是在這兒弄的,”苔絲說,“别擔心。
” “也不是在停車場裡?如果你是在那裡碰到麻煩的,我就得讓倫波爾先生和保安人員談談了。
倫波爾先生是這裡的老闆,安保人員應該在繁忙的夜晚定期檢查攝像監控器的。
” “我離開這兒以後才發生的。
” 若是現在報警,我必須匿名,如果我有意報警的話。
因為我在撒謊,她會記住的。
如果她有意報警的話?她當然有意了。
對吧?“我很抱歉。
”尼爾頓了頓,好像在和自己辯論。
接着她說,“我不想冒犯你,但你真的不像會來這種地方的人。
看樣子發生了對你不利的事情,要是這事兒被報道了……哦,我奶奶會非常失望的。
” 苔絲表示贊同。
因為她會把理由編得讓人信服(畢竟,她就是靠這個謀生的),所以,她表示贊同。
“壞男友要比蛇牙還要鋒利。
我想《聖經》上是那麼說的。
或者也許是菲爾醫生說的。
不管怎麼說吧,我已經和他分手了。
” “許多女人都這麼說,然後就沒行動了。
而那些男人,幹過一次就會——” “就會有下一次。
是的,我很清楚,我太愚蠢了,之前真是看走眼了。
如果這裡保管的不是我的包,那是什麼?” 尼爾小姐轉了過去(陽光掠過她的臉頰,刹那間凸顯出那雙非同尋常的藍眼睛),打開一個文檔櫃子,拿出苔絲的全球定位系統。
看到自己的老旅伴,苔絲很高興。
雖然這并沒有使事情完全好起來,但畢竟是朝正确的方向邁進了一步。
“一般,我們是不從顧客的車裡拿任何東西的,之所以拿它是為了找到你的地址和電話号碼,然後就把車鎖上了。
不過我不想把這個東西留在車裡,小偷很可能砸壞車窗玻璃把它拿走,這東西就放在你的儀表闆上。
” “謝謝你。
”苔絲感到淚水從戴着墨鏡的眼睛裡湧出,但是她努力止住了。
“考慮得很周到。
” 蓓思·尼爾笑了,這一笑使得她那原本冷冰冰的嚴肅面孔瞬間光芒四射。
“别客氣。
要是你的男友滾回來,求你再給他一次機會的話,想想我奶奶和其他忠實的讀者,吉恩,告訴他沒門。
”她若有所思地說,“不過跟他說的時候,門要上鍊子。
因為壞男友确實比蛇牙還要鋒利。
” “這建議不錯。
不好意思,我得走了。
我之前不太确定能不能把我的車開走,所以我告訴出租車司機等我的。
” 本來這樣就完了,可尼爾突然問苔絲是否介意為她奶奶簽個名。
苔絲說,當然不介意,雖然發生了這些事,但她還是很開心地看着尼爾找到一張紙,用尺子把頁眉處的斯塔格人酒館的商标撕下來,然後遞給苔絲。
“就寫‘給瑪麗,一名真誠的書迷’。
可以嗎?” 沒問題。
就在她寫日期的時候,她想到了一個主意。
“當我和我的男友……你知道的,在拉拉扯扯的時候,一個男人幫了我。
要不是他,我也許會被打得更慘。
” 是的!甚至被他強奸!“我想感謝他,可我不知道他的姓名。
” “我不知道我是否能幫到你。
我隻是坐辦公室的客服。
” “可你是本地人,對嗎?” “是的……” “我在沿路的小店裡見過他。
” “那個叫‘極速加油’的店?” “應該是。
我和男友在那發生了争吵。
起因是關于那輛車。
我不想開,可我也不想讓他開。
我們沿着公路走的時候……踉踉跄跄走的時候……踉踉跄跄沿着斯塔格公路走的時候……一直在為此争吵不休。
” 尼爾笑笑,就像聽到以前聽過很多次的笑話時的那種表情。
“不管怎麼說,這家夥過來的時候開的是輛藍色的舊輕,車前燈四周塗了防鏽膠。
” “霸道防鏽膠?” “我想是吧。
”其實她很清楚,就是霸道防鏽膠。
“不管怎麼說,我記得他下車的時候,我還在想,他不是駕着卡車過來的,而是穿着它來的。
” 她把簽好名的那張紙遞還給她的時候,看到蓓思,尼爾正咧着嘴在笑。
“哦,我的天,我可能知道你說的是誰。
” “真的?” “他是不是塊頭很大,或者說是不是塊頭大得像巨人一樣?” “像巨人一樣。
”苔絲說。
她感到一種别樣的喜悅,這喜悅好像不是在她頭腦裡,而是在她胸口,就像她感到某個離奇情節的諸多線索開始彙合、拉緊,像是拉緊精心編織的手提袋口時。
每次發生這種情況,她都是既感到驚奇,又不驚奇。
從沒有一種滿足感能與之相比。
“你有沒有碰巧看到他小拇指上的戒指?鑲着紅石頭?” “是的!像是紅寶石!隻是太大了,不像真的。
而且還戴着頂棕色帽子——” 尼爾點點頭。
“帽子上面還有白色斑點。
這頂破帽子他帶了十年了。
你說的那個人就是‘大司機’。
我不知道他住在哪裡,不過他是本地人,要麼是科爾威奇,要麼是奈斯特弗爾斯。
我在周邊見過他——超市、五金店、沃爾瑪什麼的,類似的地方。
而且一旦你見過他,你就不會忘記。
他的真名叫阿爾·什麼的,一個波蘭姓,你知道,那種很難發音的。
斯特萊科維奇,斯坦科維奇,類似這樣的某個名字。
我打賭我能在電話簿裡找到他,因為他和他兄弟擁有一家貨運公司。
老鷹貨運,好像是叫這個名字。
要麼就是雄鷹貨運。
總之,裡面有個鳥的名字。
我幫你查查?” “不用啦,謝謝,”苔絲高興地說,“你已經幫了我大忙啦,我的出租車司機還在等我呢。
” “那好。
别忘啦,離你那個男友遠點。
離斯塔格人酒館遠點。
不過,千萬别跟别人說我跟你說過這話,要是你說了,我饒不了你。
” “放心,要是我說了,”苔絲笑着說,“我就不配活着。
”走到門口,她轉過身。
“再幫個小忙?” “隻要我能幫得上。
” “要是你在鎮上見到那個阿爾什麼的,别跟他說你和我聊過。
”她笑得更加燦爛。
雖然這麼做讓嘴唇很疼,不過她還是笑了。
“我要給他來點驚喜。
給他一個小禮物或者什麼的。
” “沒問題。
” 苔絲頓了頓。
“我喜歡你的眼睛。
” 尼爾聳了聳肩,笑了。
“謝謝。
我的眼睛和其他部位不太相稱,是嗎?以前,我總覺得我的眼睛很怪,不過現在……” “現在好了,”苔絲說,“你的其他部位已經和眼睛融為一體了。
” “我想是這樣的。
但是有時候,你知道嗎?順其自然就好。
就像愛上了壞脾氣的男人。
” 關于那一點,似乎沒什麼要說的了。
26
她确信越野車能發動起來之後,便給了出租車司機二十美元的小費,而不是之前說的十美元。他有點動情地謝過她之後,便開車朝I-84公路駛去。
苔絲把湯姆重新插上,給它通了電,然後也往I-84公路方向駛去。
“你好,苔絲,”湯姆說,“我想旅途開始了。
” “不,隻是回家,湯姆乖乖。
”她說道,邊說邊把車開出泊車點,她很清楚她正在開的這輛車上的一個輪胎是那個差點兒要了她命的男人安裝的。
阿爾·什麼的。
一個開卡車的流氓。
“路上要停一下。
”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苔絲,不過,你應當小心才是。
” 要是她在家裡的話,她可能會模仿弗雷澤說這樣的話。
從孩提時代起,她就喜歡捏着嗓子,自己跟自己對話,雖然在八歲或九歲的時候,她就不這麼幹了,除非是為了制造戲劇效果。
“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麼。
”她說,不過這話不太真實。
前面就是美國47号公路的交叉口了,那家“極速加油”店就在那裡。
她打了信号燈,向裡面拐,然後停下,越野車的車頭正好在兩個付費電話的中間,她看到電話中間積滿灰塵的牆上寫着皇家轎車的電話,字迹歪歪扭扭的。
她的後背突然冷飕飕的,她用雙臂抱住自己,并用力抱緊。
接着她下了車,朝還能用的那個付費電話走過去。
使用說明的牌子已經面目全非了,也許是某個醉鬼用車鑰匙刮壞的,不過有一行字依然醒目:撥打911電話免費,隻要拿起話筒,鍵入電話号碼。
非常簡單。
她按了下9,然後愣了一下,按了1,接着又愣了一下。
她在腦海裡想象出一隻彩罐,一個神情鎮定的婦女在用木棍敲擊它。
很快,罐子裡面的一切咣啷啷地灑出來:她的朋友和同行們都知道她遭強奸了。
佩西。
麥克蘭知道了那個在黑暗中絆倒在弗雷澤身上的故事全是因為羞恥而編造的謊言……而且還知道苔絲對她的信任有限,連事情的真相都不願告訴她。
但确實,那些都不重要。
她想,她可以面對公衆的質詢,尤其是,如果質詢可以使蓓思·尼爾稱為大司機的那個男人不再奸污、殺害别的女人。
苔絲意識到,她可能會被人們當成女英雄,這在昨夜簡直是件連想都不敢想的事,那時候小便都能疼得讓她喊出來,而且腦子裡總想着巨人衣服口袋裡放着她内褲的情景。
隻是…… “這麼做我會得到什麼呢?”她又問道。
她說得很輕,邊說邊看看她在牆上寫下的電話号碼。
“這麼做我會得到什麼呢?” 旋即,她想到:我有槍,而且我知道怎麼使。
她挂起電話,返回自己的車裡。
她看看湯姆的屏幕,上面正顯示斯塔格公路和47路的交叉口。
“這事我需要再考慮考慮。
” 她說道。
“要考慮什麼呢?”湯姆問,“如果你殺了他,然後被抓住,你就要坐牢。
不管你有沒有被奸污。
” “那正是我要考慮的事。
”說着,她便拐上了47号公路,這條路會把她帶到I-84号公路。
坐在越野車方向盤後面感覺真好。
舒适惬意。
一切回到常态。
湯姆一直很安靜,直到她經過上面寫着前方2英裡斯托克村9号出口的标牌時,才說道:“你确定那是個意外?” “什麼?”苔絲驚得跳了起來。
她聽到湯姆的話從她自己嘴裡說出來了,聲音更加低沉,就像她模仿湯姆說話時的聲音,但是這聽起來不像她的想法。
“你是說那個畜生是在無意之中強奸了我?” “不,”湯姆答道,“我是說,要是那天的事情由你決定,你會按照你來時的路回去。
這條路。
I-84。
但是某人出了個更妙的點子,是嗎?某人知道一條捷徑。
” “是的,”她認同道,“拉莫娜·羅威爾出的點子。
”她細想了一會兒,然後搖搖頭,“那太牽強附會了,我的朋友。
” 對此,湯姆沒做任何反應。
27
離開“極速加油”店的時候,她計劃要上網,看看自己能否鎖定一家貨運公司,在科爾威奇或周邊某個鎮上經營的貨運公司。一家用鳥名來命名的公司,可能是老鷹或者雄鷹。
處于這種情況下,柳樹林的女士們肯定會這樣做的;她們喜歡電腦,還總是像十幾歲的孩子一樣互發短信。
撇開其他方面的因素不談,單單看看她這種業餘偵查能力在現實生活中是否管用,也挺有趣。
車朝離她家一英裡半的I-84号公路出口匝道開的時候,她決定先調查一下拉莫娜·羅威爾。
誰知道呢,她也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