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全身腰力迎頭斜斬下去!
虎玲蘭自恃腕力較勝,隻用七成力量使一式“青岸”,把霍瑤花斬下來的鋸刀蕩開,蓄下來的力量正要加快變招反擊。
卻在此刻,西面的縣城中央,傳來了一記令人毛骨聳然的年輕女子凄叫。
那短促但尖厲的叫聲裡,充滿了痛苦與絕望。
還有強烈的恐懼。
虎玲蘭這瞬間無從判斷,叫聲是否童靜所發出,但已足以令她心神一蕩,延遲了變招反擊。
同時霍瑤花卻是精神與戰意大振。
因為這叫聲告訴了她一件事:她的主子,已經開始在廬陵縣城裡揚起恐怖的血風了。
這振奮的心情,令她更迅速有力地抓住虎玲蘭瞬間停頓的空隙。
鋸刀的銳尖,有如一根大獸爪,自側面弧形刺過去。
血花激濺。
不過是大約八次呼吸之後,燕橫已經在喘氣。
因為那異常的壓力。
“靜物右劍”早已被擊飛脫手。
燕橫身上多了兩道創口。
但敵人的攻擊還是一刻未停。
堕地燃燒的燈籠已熄滅。
敵人化為一條不住左右飛縱的黑影,掌中長劍反射月光,在黑暗街裡透出一股令人心寒的淡藍。
燕橫隻能憑直覺,用左手快拔出鞘的短劍“虎辟”頑抗。
藍色的刃光在他前方和兩側飛騰。
燕橫以青城派“上密劍”的短劍格鬥法,急激舞着劍花抵禦,同時好幾次欲伸右手往背後拔取“龍棘”,卻都被對方刃光逼得無暇。
燕橫靠着那劍光的軌迹,隐約辨出對方身形位置。
每一劍他都擋得極吃力——敵人劍招固然不慢,但真正快的,是他的移步和身法。
這等身法速度與輕巧程度,燕橫曾經見過:
——武當“首蛇道”的樊宗。
即連移動的方式都有相似之處。
——是武當派的輕功無疑。
可是由一個這般身高腿長的人使出來,覆蓋的距離大大增長,威脅也就更可怕!
相形之下,隻用兩尺餘“虎辟”的燕橫更形兇險。
他已退了整整半條街之距,敵人始終就壓迫在跟前。
果然他第三度中劍,左耳垂炸開一叢血花來。
這一劍他閃躲再慢半點,整隻耳朵都要給削去。
雖然無法看見對方樣子,但燕橫想象得到,那張披血的瘦臉,正在展露着殘忍的微笑。
——在他眼中,我不過是另一頭羔羊。
流血與痛楚,反而教燕橫冷靜下來,心中默想這大半年來的所學與體悟。
先前第一記交手,燕橫的“靜物劍”即被對方自屋頂躍下一擊打飛,正是因為太過心急緊張,刺出右手“靜物劍”的同時,左手就去拔腰後的“虎辟”,但又沒有做到平日練習時“一心二用”的要訣,以至右手的攻擊被左手動作削弱,一交鋒就失劍。
——要鎮定。
把心打開來。
就像練先生所教。
“虎辟”與敵人藍色刃光猛擊同時,燕橫右手五指終于也摸到背上的長劍柄,“龍棘”金色長刃離鞘射出,緊接削向敵人的黑影!
黑影終于首次後退,靜止。
燕橫以“雌雄龍虎劍”順勢舞出護身的連環劍花,确定對方已經退開,這才把雙劍交叉身前,化成防禦架式。
他的眼睛這時完全習慣黑暗,看得清敵人身姿和兵器。
對方隻是很随便地站着,劍尖在身側斜指向地,那長劍的造型很熟悉,與先前遇過幾個武當派劍士的佩劍形制相若。
波龍術王圓滾滾的大眼睛裡略帶意外之色,不住審視燕橫手中長短雙劍。
“你以前就跟武當劍法打過。
”波龍術王伸出長舌,舐舐嘴唇邊的血,以滿帶興趣的語氣說:“否則剛才五劍之内你已經死了。
”
月光之下,波龍術王臉上的血顯得像黑色。
他張開兩條長臂,泛藍的劍鋒指天,那極高大的黑衣身影,仿佛将燕橫眼前的天空都覆蓋了。
那形貌與邪氣,尤如從冥界地府爬出來的魔神。
燕橫知道,面前的絕對是貨真價實的武當高手,武功屬于上次在西安遇過的“兵鴉道”和“鎮龜道”級數,再加上這異形的長大身體,戰力更強。
燕橫身上三處流血傷口傳來火辣的感覺,但他不敢偷空看一眼。
他相信對方剛才的快劍,仍然隻是試探。
驟遇如此強敵,其相貌外形和殺人狂态又這樣可怖,一股恐懼感漸漸泛上燕橫心頭。
逃逸是不可能的事——剛才已經見識過敵人的輕功,逃走隻會被那長劍洞穿背項。
生起了這激烈對劍聲,燕橫知道同伴一定會來。
——問題是,他能活到那個時候嗎?
波龍術王笑了。
對于旁人的恐怖情緒,他有一種像狗一般的直覺。
他甚至嗅到燕橫身體氣味的變化。
因此他還沒有出手——予人強烈的恐懼,是他最享受的事情,那快感尤勝于殺人。
在黑暗裡呈現淡金色的“龍棘”刃尖,開始微微顫震。
燕橫看見了,才察覺自己的手在抖。
握着“雌雄龍虎劍”在發抖。
這是他無法接受的事,是對青城派和師尊的侮辱。
——師父……我很想知道,你一生有害怕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