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盤,走進病房,背對警察做打針前的準備工作,她面無表情,目光冷漠,業務娴熟。
她一支支地往注射器裡吸入藥物,其中有私自夾帶的一小瓶藥,吸入後她将瓶子塞進自己的口袋裡,看也不看警察一眼,排空氣,注射……一切都悄無聲息。
或者:警察在醫護人員都不在場時,悄悄做一個小手腳,然後看着病人蹬腿兒……
他給公安局的李欽副局長打電話,李欽接電話的聲音很小,說他現在忙着呢,回頭給他打過來。
半個小時後李欽電話打過來,李欽知道他關心劉樹根的案子,他說他們剛開了會,這個案子局長親自抓,但由他協助。
局長說他要親自審這個案子。
李欽的任務是看好兇手,别出意外。
“小個子”清醒過來就要給局長彙報。
包學正不知道他說的“小個子”指的是誰。
李欽說兩個兇手一個大個子,一個小個子,現在還不知道他們的名字,隻能用“大個子”、“小個子”來區分他們倆。
李欽又說,兇手真是無法無天,竟敢大白天持槍殺人。
這兒雖然是城鄉結合部,也算是城市的一部分,黑社會也沒這麼猖獗。
李欽又嘲笑道,真是兩個又蠢又笨的家夥,活該倒黴!
包學正進一步詢問兇手的情況,李欽說“大個子”今天中午死了。
包學正感到很震驚,心想莫非又讓“蝙蝠”趕到了前邊。
他問“大個子”是怎麼死的,他想知道細節。
李欽說是肝髒被震壞了,不是被暗害的。
他馬上問“小個子”怎麼樣,傷得重不重。
李欽說“小個子”隻是受了外傷,鎖骨斷了,肋骨也斷了兩根,頭上有一個口子,流了不少血,但好像沒事,也就是說死不了。
包學正說:“必須讓他活着!”
“我會的。
”
“你知道他的重要性,他們殺人不是為了報仇吧——沒聽說劉樹根有什麼仇人,也不是圖财害命吧——劉樹根哪有什麼錢,更不會是為了情——這和情殺根本不沾邊吧。
排除了這幾點,你想想會是誰幹的呢?”
“我猜的和你一樣。
”
“沒錯,就是‘蝙蝠’,除了‘蝙蝠’還會有誰?”
“目前這隻是猜測。
”李欽措辭很謹慎,不願把話說絕。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要保證‘小個子’活着,‘小個子’要再死了,這些就真的隻是‘猜測’了。
”
李欽說:“我會時時刻刻盯着的。
”
包學正讓他注意醫生、護士,甚至身邊的公安人員,說不定有人在替王綽服務,在這個時代收買一個人不是一件困難的事。
李欽說他心中有數,他知道該怎麼做;又說他馬上要到醫院去,回頭再給他彙報。
包學正搞不清李欽是嫌他嗦,還是真的急着去醫院。
他想到一個審訊的辦法,想說給李欽,可李欽已經挂斷了。
他沒有再撥過去,李欽的處境也很兇險,他應該為李欽着想。
他想提醒李欽,又覺得李欽自己會有清醒的認識。
李欽是一個聰明人,考慮問題從來都是多方面的,辦事也很靈活……
唐三兒和劉樹根的一些鄰居認識,那些鄰居說好幾天都看見一高一矮兩個人在附近踅摸,還以為是新搬來的小偷呢,因為草寺住了不少小偷,再住進兩個也不稀奇。
“他們的眼睛掃來掃去的,看上去就不像好人,沒想到他們會殺人……這兩個畜生,他們肯定是替王市長幹的……你知道,劉樹根一直在告王市長,胳膊能扭過大腿嗎?這不……慘啊,一家人就這樣完了……”
他們雖然有惋惜,但更多的是冷漠和麻木。
其中一個額頭上有着亮閃閃大疤瘌的中年男子說:“我早就勸過他,他就是不聽。
自古以來老百姓和當官的鬥哪有占便宜的,他們叫你死你就别想活,你哪有他們心眼兒多,你哪有他們心狠手毒!你要是比他們強,你不也去當官了,也去害人了,還告什麼告……”他是一個标準的事後諸葛亮,賣弄着自以為是的小聰明、狹隘的見識和狹隘的嫉恨。
一個勒着圍裙的男子,顯然是一個鞋匠,頭有些秃,背有些駝,說話慢吞吞的,還有些結巴:“一個窮……窮人死了……就像死一條狗,一般是破……破……破不了案的……”
“窮人的命不值錢,”一個斜眼小夥子說,“死了就死了呗,中國人這麼多。
”
“多死一個搞計劃生育的人就省心一點。
”一個跛子說。
“你說不來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