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的散步者,而不是一個剛殺過人的兇手。
幾秒鐘的工夫,他的漸漸模糊的身影就完全消失在霧中了。
霧還是那麼大,好像要故意遮掩什麼似的,久久不散。
駱遠征和林岚的屍體将近中午時才被人發現,報案的是一個女清潔工。
這名清潔工開始掃這條路時就看到路邊停着一輛白色豐田車,掃完馬路時這輛車還在那兒停着,她覺得有些奇怪,但也沒多想,隻是往回走時故意繞到車邊往裡瞥一眼。
這時霧小了一些,但能見度仍然很低,城市也僅僅是呈現出模糊的輪廓而已。
她并沒期望能看到什麼,隻要車窗關着,她原本是什麼也看不到的,她當然不會把臉貼到車窗上往裡看。
但車窗偏偏是打開的,那一瞥吓得她魂飛魄散,她丢了掃帚就跌跌撞撞往家跑,事後看到她的人都說她像個瘋子。
她跑回家關上門才感到魂魄又回到了軀殼中,10分鐘後她才鎮定下來,要丈夫陪着她到街上打電話報案。
馬啟明是在中午得到妻子被殺的消息的。
中午回到家,他覺得妻子應該在家的,可是妻子不在;他問正在看電視的女兒青青,青青說她很早就出去了。
他打妻子的手機,手機響了4聲才有人接,接聽的不是妻子,而是一個聲音很陌生的男人。
他說讓林岚接電話。
對方問他是誰。
他說:“我是她丈夫!”手機裡沒聲音了,但并沒挂斷,他就耐心地等着。
這段時間很漫長。
女兒将電視的聲音調得很小,過來看着他,可能覺得他拿着話筒卻不說話的樣子有些奇怪。
手機裡終于又傳來了聲音,是另一個男人,聲音特别低沉,說:“你妻子被人殺了,在濱江大道。
”
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本能地問道:“你說什麼?”
對方又重複了一遍。
他感到天都塌了,腿有些發抖,接下來他不知道自己又問了些什麼,放下電話後,他呆呆地站了一會兒,才清醒過來。
女兒神情嚴肅地看着他。
電視的聲音雖然很小,但能聽出正在播報午間新聞。
“你在家待着,爸爸出去一下。
”他的聲音變得連自己也感到陌生,仿佛說話的不是他而是另一個人。
女兒看着他,眼神既天真又茫然。
出門前他為女兒泡了一袋方便面,女兒始終站在那兒看着他做這做那,眼神一成不變,仿佛她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沒理會女兒。
馬啟明騎着摩托車來到濱江大道。
江邊的霧比市内稍大些,到了近處,人們還都像是影子。
現場已被封鎖,他硬闖進去,沒人攔得住。
有人在照相。
有人在做記錄。
他先看到駱遠征,後看到妻子。
駱遠征的頭歪在妻子肩上,眼睛瞪得很大,上嘴唇豁開,成為一個黑洞。
妻子嘴張着,仿佛在呼喊,從嘴裡流出來的血已凝固了,變成了赭色。
有人認出他是林岚的丈夫,表示不幸的同時,很客氣地請他離開現場。
他從裡邊出來,橫過馬路,翻過防波堤,來到江邊。
霧中的漢江茫茫蒼蒼,東流的江水很平靜,像一條灰色的道路。
不遠處有一老人在垂釣,釣竿伸進了霧中。
他坐在岸邊點了一支煙。
一支煙抽完,他将煙頭扔入江中,站起來,翻過防波堤,回到路上。
公安人員仍在勘察現場。
他沒再進去,隻是又看了一眼那輛白色的豐田車。
他騎上摩托車,一踩油門,鑽進了霧裡。
他沒回家,而是來到了父母家。
父母看他臉色不好,問他怎麼啦。
他說沒什麼,然後就抽煙。
抽完一支煙,他從父母家出來,騎上摩托去嶽父嶽母家,嶽父嶽母看到他一個人來,還以為是兩口子吵架了呢;問他,他說沒有。
又問林岚和孩子呢,他不回答,隻是悶着頭抽煙。
抽完一支煙,他打聲招呼,騎上摩托車回家。
到家後,看到他臨出門時泡的那包方便面還在桌子上,女兒動都沒動,他也沒說什麼。
他鑽進卧室,坐到床上,又點燃一支煙。
女兒站在門口說:“剛才婆婆打來電話,問媽媽到哪兒去了,我說不知道。
問你們是不是吵架了,我說沒有。
再早,奶奶打來電話,問你們是不是生氣了,我說沒有。
她又問媽媽在不在家,我說不在。
”
他沒說話。
“爸——”
他擡起頭,看着女兒。
“爸——”
女兒走到他身邊,他把女兒摟進懷裡,緊緊地摟着。
他的身體在抖動,煙從他手裡掉下來,掉在地闆上,他用腳把煙踩滅。
女兒隻有6歲,卻再也見不到她媽媽了。
他把女兒摟得過緊,女兒讓他松開手。
他把女兒放開,女兒說:“爸,你哭了。
”
他搖搖頭,咬緊牙關忍住不哭。
他背着女兒擦一把眼淚,起身到衛生間去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