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也,他是臨江市委副書記、市長,書記生病期間他主持全面工作,這身份是公開的;另外,他還有一個隐蔽的身份:“紅桃A”,他是黑社會真正的老大。
而麥婧,不過是一個被黑社會控制的婊子而已,她有什麼資格拒絕王綽?或者說她哪來的膽量拒絕王綽?
可事實就是這樣:她以各種借口拒絕和王綽發生性關系。
當然她說得很委婉,很策略。
盡管如此,還是有些不可思議,更不可思議的是,王綽居然接受了。
王綽完全可以用強,但他沒有。
雖然他在一些處女身上沒少用強,但他認為二者是不一樣的:處女給他的是單純的性,可在麥婧身上他發現了别的東西,他說不清是什麼東西,但他感覺到了,而且他需要這種東西。
也許是遊戲,也許是“愛情”。
“愛情”這個字眼非常可笑,王綽早就從自己的字典裡剔除了這兩個字。
他認為亘古以來人類最大的謊言就是愛情,而愛情是不存在的,存在的隻是欺騙和幻覺,隻是性和婚姻;愛情,見鬼,如果真要說它存在,那也隻是存在于詩歌和小說中,還有戲劇中,誰知道呢?總之,不在現實生活中,至少不在我們的生活中。
他不相信愛情。
當初他曾天真地愛過一個叫馬麗的姑娘,結果怎麼樣?他成了愛情虛無主義者。
第一次見到麥婧時,他隻是驚訝于她和馬麗的相像。
他想,這是個再好不過的替身,他可以通過征服她來找到征服馬麗的感覺。
強行與一個女人發生性關系并不叫征服,這一點他還是分得清的。
他們之間的關系奇怪就奇怪在這兒,他們都不相信愛情,卻都假裝相信愛情,而他們又都知道彼此都在假裝。
于是,愛情變成了遊戲。
他們認真地玩着,都不想破壞遊戲規則,如果說還有規則的話。
他們學會了說肉麻的話,也就是愛情肥皂劇中男女主人公說的那些話。
這時候,他們自然變成了一出愛情劇中的角色。
他們二人既是導演,又是演員,他們配合默契,合作愉快,至少王綽是這樣認為的。
而要達到這一點是需要有很高的智商和情商的,恰恰他們不缺這兩樣,這很難得。
王綽覺得很有趣。
他為此甚至放棄了對處女的嗜好,因為遊戲這樣要求。
由此可以看到人是多麼複雜啊!
此時,王綽在麥婧的公寓裡,喝着咖啡,聽着蔡琴,談論着陰謀和死亡。
窗簾拉上了,陽光照不進來,屋子裡是一個封閉的小世界。
在這兒他感到無比放松、無比自由,更重要的一點是,在這兒他能感到自己的心跳。
在别的地方,他是感知不到心跳的。
而人是需要這種時刻的,人不能總是感到充塞胸腔的隻是一塊冰冷的石頭。
麥婧是個營造氛圍的高手,她知道他需要什麼樣的氛圍,她有這方面的天賦。
他到這兒,經常是聽一聽音樂,喝一杯咖啡,說一些暧昧的或肉麻的話,優雅地挑逗一番,然後離開。
有時候麥婧還會為他讀幾首詩,一次他聽麥婧讀出這樣的句子:
我已具備人所能具備的
最深的罪孽。
我一直沒有歡樂。
他心中一動,仿佛被錘子敲打了一下,這不就是為他寫的嗎?他要過詩集來看,居然是一首懷念母親的詩,作者是盲詩人博爾赫斯。
他覺得很奇怪,詩歌竟能一下子捅到人的心窩裡。
“真正的歡樂是不存在的,人是憂傷的動物。
”
“除了瘋子。
”麥婧補充道。
“對,瘋子除外。
”
“我們是不是太悲觀了?”
“悲觀的不是我們,而是生活。
”
“既然生活是悲觀的,我們為什麼不來點愛情?”
“這個主意不錯,可是什麼是愛情呢?”
他抓住她的手,想擁她入懷,他說這就是愛情,愛情就是激情和沖動,就是不能自已,就是靈魂與靈魂、肉體與肉體的融合……她抗拒他,既溫柔又堅決,她說她不願将愛等同于性,不願貶低愛情,不願貶低他們之間的純潔情感,不願……她總是這樣。
現在,當王綽說他不會讓她去死因為他還沒有得到她時,麥婧沒讓他把話說完就捂住了他的嘴巴,她說:“讨厭,你又來了。
”
她一邊拒絕他的挑逗,又一邊挑逗着他:她的手撫摸着他的頭發,讓他的頭靠在她的胸脯上,給他按摩頭皮;他的頭故意在她胸脯上蹭蹭,她拍他一下,讓他放老實點。
“人家都害怕死了,你還這樣。
”她委屈地說。
他說:“你會有辦法的。
”
“我能有什麼辦法?”
“最簡單的辦法往往是最有效的。
”
“什麼是最簡單的辦法?”
“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最簡單的辦法。
”
“還是不明白。
”
“你已經明白了。
”
她笑了,她說:“我可不敢。
”
他說:“我知道你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