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交給我的任務,負責做通李論的工作,把學校一個兩億元的項目報告給辦了。
學校對我很信任,為此先提我當了處長。
但是李論拖着不辦。
這事沒辦成,我就對不起學校對我的信任,最關鍵的是我就出不了國,不能出國和我的夫人團聚。
”
“是嗎?”
我看見米薇停了下來。
我說你怎麼不走了?她說我等你。
我說你不怕影響我了嗎?
她說:“不怕,我豁出去了。
我決定再豁出去一次。
”
我走到米薇的身邊,把手機挂了,米薇也挂了手機。
我和她面對面站着,卻不知說什麼好。
一個個學生、教工經過我們的身邊,有的我認識,但所有的人都免不了或禁不住看米薇一眼,因為米薇實在是太美了。
他們同時也免不了看我,因為我和漂亮的女學生在一起,仿佛在靠山吃山,近水樓台先得月。
“你既然利用了我,為什麼不再利用下去呢?”米薇先開口。
“不,我已經錯了,我不能再錯下去。
”我說。
米薇盯着我,大概是想觀測我的認錯是否真誠。
她大概看到我眼睛裡的真誠,所以她說:“彰老師,就讓我為你做一件錯事吧。
”
我說你打算做什麼?
她說沒想好,總之做我可以做的。
我說你千萬别亂來。
米薇笑了笑,然後走開。
她牽動我的視線,把我的目光愈拉愈長。
這一天,我感到非常吃驚,因為李論來到了東西大學。
他本來是約我出去的,但是我說我沒空。
事實上我有空,整個下午我都在辦公室裡看報紙,我就是不想和李論見面。
李論打電話說你可以出來一下嗎?我說不可以,因為我要開會。
李論說:“有一件事很棘手,需要和你面談。
”
我說什麼棘手的事都不行,我馬上就開會。
他說會後呢?我說會後也不行,會後還有會。
李論說:“你治我呀?這事你也有份。
”
我說什麼事?他說見了面才能和你說。
我說可是我不能出去,也不想出去。
他說好,你是爺,現在。
通完電話不到一個小時,李論就到了我們學校。
他是自己開着車來的,把車停在辦公樓前,然後叫我出來。
我鑽進李論的車子,他立馬将車開走。
我說要帶我去哪兒?他說找個僻靜的地方,附近有嗎?我說隻有餐館,但現在我不想上餐館,太早了。
他說那去你房間,去你房間行嗎?
我指引李論開着車穿行在校園裡,來到我宿舍的樓下。
他說你住幾樓?我說七樓。
他說太高了吧?我說那就不上去,你有什麼事可以在車裡說。
他說也行,我急昏頭了。
李論告訴我米薇懷孕了。
“一大早,米薇跑來找我,她說她懷孕了,”李論說,兩手擊了方向盤一下,“我操!操出事來了。
她拿出一張檢驗單,尿HCG陽性,就是妊娠反應,說白了就是懷孕了,問我怎麼辦?我說怎麼辦,打掉呗。
我給了兩千塊錢給她,她不接,我又加到三千、四千、五千,她還是不接。
我說要多少你才肯你說?她說我不要錢。
我隻是想要這個孩子。
我說你瘋了?這怎麼可能?她說有什麼不可能的,反正我快畢業了,現在懷孕,到畢業的時候,才五個月,你現在就開始和你老婆離婚,等我畢業的時候,我們就結婚。
我說你這是敲詐。
她說随你怎麼說都可以,反正我就是這麼想的,也決定這麼做。
我說你不怕學校開除你嗎?我叫彰文聯開除你!她說我不怕開除,但願你也和我一樣,不怕開除。
我見來硬的不行,就來軟的,我哄她說你先把胎打掉,專心完成學業,等畢業了,我給你找個好的工作,然後我們再結婚,我們還會有自己的孩子的。
但我左哄右哄,她就是不肯。
她說我才不信你們這幫男人,我連彰文聯老師都信不過。
完了,就這樣,我找你來了。
”
李論有些無助地看着我,像一個不自信的球員把球傳給了他相信的另一名球員,他把難題踢給了我。
我說找我有什麼用?沒用的。
“這事跟你沒關系吧?”李論狐疑地看着我說。
我瞪着李論,說:“去你媽的,你什麼意思?”
李論趕忙摸了摸我的左臂,說:“别生氣,說着玩的。
我知道肯定是我的,跟你無關。
”
“米薇是東西大學的學生,你把我的學生弄懷孕了,也不能說一點關系沒有。
”我說,口氣變得軟和。
“所以你要幫忙呀。
”
“怎麼幫?”
“說服她把胎打掉,不聽就吓唬開除她。
”
“她要是不理這一套呢?”我說,“一個用錢都不能解決的問題,用别的辦法更不能解決。
”
“這就要看你的啦,”李論說,“我不會讓你白幫這個忙的。
”
“你不會把米薇不要的錢給我吧?”
“不不,”李論說,他思忖了一會,“我們這麼說吧,你這邊幫我把米薇的事給解決了,我這邊幫你們學校辦項目報告的審批,立刻。
”
“你不是說要等到明年春天麼?”我說。
“什麼春天,”李論說,“等到明年春天小雜種還不早就出來了?”
“别叫你的骨肉小雜種,”我說,“不然我袖手旁觀我跟你說。
”
“好好,我不叫小雜種,我叫寶貝行嗎?”李論說,手往方向盤中心一拍,一聲汽笛驟然響起,劃破課外活動前的校園。
我坐在我的辦公室裡,等着米薇。
我本來不想把她約來這裡,想找個好談話的地方。
我首先想請她去學校附近的酒樓,進一個包廂。
但酒樓裡到處都是本校來吃飯的人,而且都是大頭頭小頭頭們,難免讓他們發現。
我不想讓他們猜疑我是勾引學生上床的男人,我還沒這個膽。
于是我又想把她約去樹林裡,我甚至想把她約到我的房間去,但我細想這兩個地方比上酒樓更像是幽會,在樹林是談情,在房間就是做愛了。
我和米薇的關系沒有情愛,所以我想在辦公室妥當些。
米薇走了進來,背着一個坤包,一看皮質就知道屬于非常高檔的一種,說不定是李論給她買的。
我請米薇坐下,然後去把辦公室的門掩上,但留了指頭大的一條門縫。
“處長的辦公室也不見得怎麼好嘛,”米薇邊觀望辦公室的裝修邊說,“沙發又硬又舊。
”
“隻有校長辦公室的沙發才是皮的。
”我說。
我坐回椅子上,點了一支煙。
米薇忽閃着眼看着我,似是預測我想問她什麼。
“最近身體好吧?”我說。
“好呀。
”她說。
“沒出什麼問題?”
“沒有。
”
“沒有吧?”
米薇:“沒有,難道你希望出什麼問題?”
“可我聽說……你去醫院了是吧?”
“李論來找你了?”米薇說。
我點頭,“這個問題很嚴重,”我說,“對你很不利,在隻有我知道這個事之前,你再去一趟醫院,盡快。
”
“我不去。
”米薇說。
“你要去,必須去!”我說。
“我為什麼要去?”
“因為你是在校大學生。
”
“可我很快就畢業了。
”
“你沒有結婚。
”我說。
“我出去就結婚。
”米薇說。
“那不行,也不太可能。
”
“所以我這麼做就有可能。
”
“你這麼做到頭來受害的隻能是你。
”
“我願意。
”
“告訴我你這麼做真實的目的是什麼?”
“為了你。
”
“别瞎扯。
”我說。
“李論耍了你,他害你辜負了領導的信任,害你不能出國,”米薇說,“當然他也玩弄了我。
我現在要整他一下,讓他負責任,接受教訓,不能再耍人。
就這個目的。
”
“你這樣做代價、風險很大,你知道嗎?”
“我無所謂,隻要能幫你。
你起初帶我去見李論不就是想讓我幫你,把事辦成嗎?”
“我現在不需要你的幫助。
”
“我就是要幫你,幫到底。
”
“你真要幫我是嗎?”
米薇颔首。
“好,”我說,“那你就去醫院。
李論說了,隻要我能說服你去醫院,他就把我們學校的項目報告給批了。
”
“我不信,他要把報告批了我才去。
一定要這樣。
”米薇的口氣十分堅定。
我無奈地注視米薇,這個我行我素的女孩,一個被拉入東西大學公務活動中不小心受孕的女學生,一個決定報複或要挾男人的女子,她現在就在我面前,像一棵不畏嚴霜的小樹。
她現在夾在兩個男人之間,一個是我,一個是李論,我們都是使她陷入絕境的風雪。
但是從目前的姿态看,她铤而走險是為了我,傾向非常明确。
她居然不把和她上過床的男人視為知己,卻正在和把她推向火坑的男人推心置腹。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品質、性格和人格?我搞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