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你這“三眼”變成“二眼”!
鐮首那純粹的力量在對方的估計之外。
他左手揪住剛被劈開頭臉那人的頭發,僅以單臂之力便把整條屍體擋在自己面前,鑿子插入早已停止呼吸的胸口。
鐮首右掌同時把彎刀重新控定,咬牙一抽一插,長長的彎刃一口氣把那屍體和那握鑿者兩人的臉部貫穿!
孫克剛和餘下一人這時才把交擊的鐵錘控制收回,發覺又失去一個夥伴,同時發出憤怒的悲鳴,朝着鐮首的後腦和背項揮錘攻擊。
插着兩具屍體的彎刀無法立時拔出。
鐮首雙手果斷地放開刀柄與頭發,往前俯身翻滾,僅僅躲過後面兩具鐵錘。
然而鐮首在戰鬥中從來不作單純的閃避:他在翻滾間已瞄到地上一柄敵人掉落的鐵錘。
他順着滾動的勢道,一探手便把錘子抄到掌中。
石匠哭叫着繼續向地上的鐮首追擊——孫克剛在後面大聲喝止已來不及。
身軀偌大的鐮首翻滾起來靈活得像貓,石匠的鐵錘隻能在磚石地上擊出一個凹洞。
鐮首順着滾勢變成半跪蹲,左手握鐵錘朝後反揮,準确無比地把石匠的左膝徹底粉碎。
石匠慘叫着橫身倒地的同時,鐮首的身體已經站起,雙手舉錘正準備向他補上緻命的一擊,另一柄鐵錘呼嘯着旋轉飛襲而來,鐮首及時把攻擊路線由縱變橫,把那飛錘擊去,雙手震得發麻。
他瞧着前方雙手空空的孫克剛。
“為了救你的同伴,你甘願舍棄自己的兵器?”
孫克剛鐵青着臉沒有回答。
剛失去了三個夥伴,他不想說任何話。
鐮首左手垂下鐵錘,緊握着仍在震顫的右掌。
他低頭瞧着拳頭。
“這種又沉重又粗糙的打法……你們令我想起從前我殺過的一個敵人……”
鐮首攤開拳頭。
掌心處有當年被鐵釘六爺打穿的傷疤。
他把鐵錘抛去,雙掌伸前擺起格鬥的架式。
“繼續吧。
”
孫克剛也舉起雙拳來,因為那些隆起的指節,他的拳頭握緊時也有如一具布滿菱角的武器。
他呐喊往前沖,右拳高高架到肩頭上方準備揮出,動作粗糙一如揮錘。
鐮首算準了距離,左腿回掃蹴向孫克剛舉臂露出右肋。
他心裡已在預計對方退避之後的三種追擊方法。
孫克剛竟不閃不避,硬接這一腿。
兩根肋骨登時被掃斷。
他強忍着痛楚,右臂往下把鐮首蹴出的腿挾着,同時以左拳擊向鐮首右太陽穴!
眼看單足着地的鐮首已無法閃躲,他卻放松了左腿的力量,隻用站立的右腿舍身躍前,腿膝迅速屈曲,右膝轟然頂在孫克剛的下巴上!
孫克剛仰天吐出鮮血與兩顆牙齒,身體朝後倒地。
鐮首也順着這個沖勢堕落,重重騎乘在孫克剛的胸口上。
以這樣的體勢,鐮首要把孫克剛的臉打成稀爛是很容易的事。
他隻俯視着孫克剛那已半昏迷的臉一會兒,然後站起身子。
“今天我的心情很好。
”鐮首找回自己的彎刀,猛力從兩具屍體上拔出,然後檢視一下刃身上被錘打過那位置。
刃面絲毫無損。
“不想殺像你這樣的漢子。
”
他把刀背擱在左肩上,轉身步向正門。
那輕松的神情和身姿就像剛完成一天的幹活、擔着鋤頭歸家的農夫。
鐮首推門步出了“何老記”。
原本緊張地站在店外的“大樹堂”衆人看見如此輕快地走路的頭領,又瞥見店内橫豎躺卧的敵人,禁不住同時向天振臂高呼。
“拳王!”
鐮首微笑着把刀交給梁樁,梁樁把刀子收回刀鞘,然後仔細看着鐮首的身體。
衣服被碎瓷和木片割破了許多處,但皮膚上被擦過的地方,還有被碗砸過的額頭都沒有破損,隻遺下淺淺的紅印,沾着的鮮血都是屬于别人的。
梁樁的眼神中又多了幾分敬慕。
——他真是個被鬼神庇佑的男人……
“今天天氣真好。
”鐮首仰視正午的陽光。
“我們走路回去。
”
“大樹堂”衆人一路走過冷清的街道——附近的店都早已被吓得關門閉戶。
直至三條街外,市面才算正常,可是路人也都給這氣勢唬得縮在兩旁。
鐮首突然駐足在一家賣仕女飾物的店子門外。
他大步踏進去,掌店的老闆驚呆在原地無法動彈。
鐮首掃視桌上陳列的飾物,然後拿起一支釘着紫色珠飾的發钗,仔細看了一會兒。
“我要這個。
”鐮首朝着嘴巴張得大大的老闆說。
店外一名部下馬上進來,從錢袋掏出銀子。
老闆久久不敢伸手去接。
那名部下隻好把銀子硬塞進他掌中。
鐮首步出店子,在陽光下把玩着那發钗,瞧着它反射出的紫色光芒。
他把發钗收進衣襟,繼續向前走,心裡想象着發钗插在甯小語髻上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