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你一定覺得我很不和善。
”她說。
“我根本沒有在想你。
”
“那麼,你在想什麼?”
“這些圖畫。
”
“你是說,它們比我有趣?”
“絕對。
”我回答。
她不知該如何回答,她聳聳肩,轉身離開我,用憤怒的聲音低聲說:“嗯,我看過她了,她不漂亮,很老。
”她昂着頭,急急忙忙走出房間。
“你一定要原諒她,小姐,”那老奶媽喃喃道,“她心情不好,我想帶走她,我怕她幹擾你了。
”
“一點也不會,”我回答,“很幸運的……她與我無關。
”
“拉諾,”女孩叫道,像以往一般的蠻橫,“立刻過來。
”
奶媽出去了,我擡起眉毛,看着杜布依小姐。
“她心情不好,沒人控制得了,我很抱歉……”
“我為你和奶媽難過。
”
她活潑起來:“學生有時很難纏,但是我從沒有遇見這麼……”她偷偷看着門,我懷疑吉娜薇薇是否把竊聽也加進她迷人的性格裡。
可憐的女人,我想道。
我不想增添她的困擾,去告訴她忍受這種遭遇真是愚笨。
我說:“如果你願意留我在這兒,我将開始檢查這些圖畫。
”
“你認為你可以自己找到路回房間嗎?”
“我相信我能,我們一路走,我一路仔細地作筆記,請記住,我習慣老房子。
”
“嗯,那麼,我要離開了。
若是你有任何需要,請随時拉鈴。
”
“謝謝你的協助。
”
她無聲的走出去,我轉向圖畫,可是我太混亂以緻于無法認真工作。
這是一個奇怪的家族,這個女兒簡直無法無天。
下一個是誰?是伯爵先生和夫人?他們全是什麼德行?這個女孩無禮、自私、殘酷,光和她相處五分鐘就足夠發現一切而驚慌失措。
是什麼樣的環境和養育方式,才會産生這樣一個怪胎?
我看着牆上那些受到忽略的無價畫作,在那幾分鐘我想到:或許最明智的事,就是明早馬上就走。
我将向泰拉泰爾先生道歉,承認我不該來,并離去。
我想逃離一種命運——當我遇見杜布依小姐後(碎片、可憐的東西)就可以預料了——一種可怕的命運。
我曾如此拚命的想繼續我熱愛的工作,因此我在欺瞞下來此,卻讓自己遭受屈辱。
我是如此堅定的說服自己我必須走,我幾乎相信是某種直覺警告後必須如此做。
在這種情況下,我不再讓自己進一步檢查這些畫,我将回到她們給我的房間,試着去休息,以準備迎接明天要展開的漫長回程。
我走向門,當我旋轉門把時,它竟然不動。
太古怪了,在那幾秒,我感到一陣真正的慌亂。
我把自己想像成一個囚犯,想逃卻逃不出去,然後我感到每一面牆都向我靠近。
我的手癱軟在門把上,接着門開了。
菲利浦·泰拉泰爾站在外邊,現在我知道為什麼我打不開門,因為他正要進來。
我想,或許他們不信任我留在此地,也許總要有人跟着我以防我偷竊。
我知道這種想法很荒謬,和我平日的邏輯不太一樣。
不過過去兩晚我隻睡了一點點,而且又太過擔心我的未來,所以我可以理解,為何我不像平日的我。
“你正要離開,小姐。
”
“我正要回房間,我似乎沒有留下的必要。
我已經決定明天離開,我謝謝你的熱心款待,很抱歉給你添麻煩,我不該來的。
”
他揚起眉毛:“你改變心意了?是不是因為你覺得這些修複工作超過你的能力?”
我生氣地漲紅了臉,“絕不是!”我說:“這些圖畫被嚴重的忽視……惡意的忽視……從一個藝術家的觀點就是如此,不過,我要修複的将比這個還糟。
我隻是覺得我的出現惹惱了這個地方,你最好找别人……跟你同性别的,因為這似乎對你很重要。
”
“親愛的勞森小姐,”他用一種近似溫和的語調說,“一切事都由我的堂兄,這些圖畫的所有者,這幢古堡的所有者決定,他在幾天内會回來。
”
“可是,我覺得我該在早上走,我會給你一張清單回報你的款待,我會估計劃廊中的一幅畫需要那些修複,當你找到别人做這件事時,你會發現它很有用。
”
“我怕,”他說,“我的侄女曾冒犯你。
若是我堂兄沒見到你,一定會對我生氣。
你不必在意那個女孩,當她父親不在時,她很難管教,他是她唯一害怕的人。
”
我心中自語道:我相信你也怕他,我想見伯爵的念頭和想修複那些畫一樣強。
“小姐,你會再留幾天,至少聽聽我堂兄怎麼說嗎?”
我猶豫着,然後說:“很好,我會留下。
”
他好像松了一口氣。
“我現在要回房了,我發現我太累了,沒辦法好好工作。
明天我會徹底檢查畫廊裡的畫,當你堂兄回來時,我會有一張清楚的清單給他。
”
“好極了!”他說,站到一邊,讓我過去。
第二天早晨天一亮,經過一夜好眠,我又回複興緻。
我想要看看古堡的庭園,或許到附近逛逛。
我想看小鎮,因為老教堂吸引我,它和古堡同一時期。
無疑的,市政廳也很古老。
昨晚我在房裡吃晚飯,味道很棒,不久我上床立即入夢。
現在,早晨帶來了樂觀氣息。
我洗衣、穿衣,按鈴叫早餐,熱咖啡、家制硬皮面包還有奶油很快就送到,都很好吃。
我邊吃邊想昨天的事,它們不像前一晚那麼奇怪了。
我不知道這是怎樣的一個宅第,目前為止我隻知道它不尋常。
這兒有位菲利浦堂兄,在伯爵先生和夫人不在時掌理一切;一個寵壞了的女孩,在她父親不在時舉止乖張,無疑的,她平日一定敬畏他;還有一位軟弱無影響力的家庭教師,一位可憐的灰發拉諾,這位奶媽不比家庭教師有更大的控制力,此外還有馬夫喬瑟夫以及無數的仆人,有男有女,照顧此種巨宅有此必要。
在這個宅第中沒有什麼不尋常的事,可是我感覺到一份神秘感。
是不是每一個人提到伯爵時的那種态度?他是那女孩唯一害怕的人,每個人都敬畏他,每件事都靠他決定,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