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園,這是農場,這是池塘,這是峭壁,如此等等。
”
“是呀,我認出這些地方了,我都見過。
”
“我希望我見到它們之後,也許就會理解發生在我朋友身上的事。
你告訴我他也去過那些地方,其中之一在離這村莊不超過5公裡的半徑之内。
其中許多地點還距離很近。
找到每個地點并不困難,隻有一個地點除外。
”
她沒有問是哪個地點,而是神情緊張地揉着胳膊。
當我從凡·多恩的屋裡搬走這幾隻盒子時,我也搬走了梅耶斯尚未完成的兩幅畫。
我把畫卷起來塞在了床底下,現在又把它們拽了出來。
“這兩幅是我朋友畫的,很明顯他不是藝術家。
但盡管隻畫了個大概,你仍可以看出它們描繪的是同一地方。
”
我從那一堆畫的底部抽出一幅凡·多恩的複制品。
“這個地方,”我說,“在峽谷中的一片柏樹林,四周岩石環抱。
這是我惟一沒有找到的地點。
我曾問過村民們,他們聲稱不知道是什麼地方。
你知道嗎,克拉麗絲?你能告訴我嗎?如果我的朋友對那地方重視到要畫上兩遍的話,那裡一定有什麼重要的東西。
”
克拉麗絲用手指甲在她手腕部搔擦着,回答說:“我很抱歉。
”
“什麼?”
“我愛莫能助。
”
“是不能還是不願?你指的是你不知道從哪兒找到它,還是你雖知道卻不願告訴我?”
“我說我愛莫能助。
”
“這個村莊出了什麼毛病,克拉麗絲?大家試圖隐瞞什麼?”
“我已竭盡全力。
”她搖搖頭說,站了起來,走向門口。
她回頭憂傷地瞅了我一眼,“有時候讓事情留有餘地比較好。
有時候秘密存在總有它的理由。
”
我目送她走出大廳。
“克拉麗絲……”
她轉過身來,隻說了一個詞:“北方。
”她在哭。
“上帝保佑你,”她補充道,“我将為你的靈魂祈禱。
”接着她在樓梯上消失了。
我第一次感到恐懼。
5分鐘後,我離開旅館。
在朝着凡·多恩畫中地點去的路上,我一直挑選最容易走的路線——向東,再向西,然後轉向南方。
每當我向村民們問及北方那些林陰茂密的遙遠的山丘時,他們就告訴我那個方向沒什麼風景勝地,根本與凡·多恩無關。
峽谷中的柏樹是怎麼回事呢?我問。
那些山丘上并沒有什麼柏樹,隻有橄榄樹。
他們回答。
但是現在我明白了。
勒弗吉位于一個長方形峽谷的南面盡頭處,擠在東西兩面峭壁的對峙中。
我租了一輛小汽車。
我的腳踩下油門,汽車拖曳起一股塵土,飛速駛向越來越近的山丘。
我從村莊望見的那些樹木果真是橄榄樹,然而在樹木之間的那些鉛灰色的岩石與凡·多恩畫中一個樣。
我一路上翻山越嶺,沿着道路飛速前進。
在山頂,我發現有一塊狹窄的空地可以停車,便飛快地下了車。
但是朝哪個方向去呢?憑着一股沖動,我選擇左方,随即匆忙地在岩石和樹木間穿越。
此時我的決定顯出了合理性。
在左邊那道斜坡上有什麼東西更加引人注目,更具美感。
景色更加荒蕪,有一種本質上的深度感,就像凡·多思的作品。
我的直覺催促我朝前走。
我到達山丘時是下午5點15分。
時間給人以陰森恐怖的壓迫感。
頃刻之間我的手表已顯示出7點過10分。
殘陽如血。
正在朝絕壁下沉。
我繼續探索着,讓那詭異的景色為我領路。
那些山脊和峽谷就像一個個迷宮,每次轉彎或山窮水盡或峰回路轉,我不由自主地被控制着方向。
那便是我的感覺——我正在身不由己。
我繞過一道峭壁,疾步走下一個荊棘叢生的斜坡,全然不顧我襯衫上挂出的裂口和雙手淌下的鮮血。
我在一個峽谷的峭壁跟前停下來。
盆地裡長滿了柏樹,而不是橄榄樹。
在柏樹叢中突起大塊的岩石,形成一個洞穴。
盆地四周十分陡峭。
我繞着荊棘叢的邊緣走,不去理會那些尖刺帶來的灼痛感。
大塊的岩石帶領我往下走。
我抑制住心中的害怕和狂亂,到達了谷底。
這個峽谷,這擁有柏樹和大塊岩石的谷底,這荊棘叢生的漏鬥地,不僅是凡·多恩畫作中的形象,而且也是梅耶斯試圖畫出來的東西。
但是為什麼這地方對他們有那麼大的影響?答案來得跟問題一樣迅速。
我在看見之前已經聽到了,盡管聽覺并不能準确地形容我的感受。
那種聲音如此微弱而且尖銳,幾乎超越了聽覺所能偵測到的範圍。
起先我以為自己在一個大黃蜂巢穴的附近。
我感覺出峽谷中靜止的空氣中有細微顫動,我感到耳鼓後邊瘙癢,皮膚有刺痛感。
那種聲音實際上包括了許多聲音,每種聲音完全相同,合并起來就像一群昆蟲發出的嘤嘤嗡嗡聲。
但這是尖聲尖氣的。
不是一種嘤嘤嗡嗡,而更像是遠方傳來的尖叫和哀号的合唱。
我皺起眉頭,朝那些柏樹又邁近了一步。
這時我皮膚上的刺痛感劇烈起來。
我兩耳鼓後面的癢痛變得令人難以承受,我不得不擡起雙手捂住腦袋兩側。
我走近那些樹,伸頭朝裡看。
我清清楚楚看到的東西吓得我魂飛魄散。
我喘着粗氣,踉踉跄跄地往後退,然而為時已晚。
從樹林裡面飛射而出的東西太小、太快,我根本無法辨認那是什麼東西。
它刺中了我的右眼,那種劇痛難以忍受,好像一根燒到白熱化的針尖猛地刺穿我的視網膜,刺進我的大腦。
我用右手緊緊捂住那隻眼睛,尖聲大叫起來。
我繼續踉踉跄跄地後退,劇痛更增加了我的恐懼。
但是那種尖銳而熾熱的疼痛愈加劇烈,如波濤般洶湧地穿透我的頭顱。
我的雙膝彎曲,意識模糊不清,一頭栽倒在斜坡上。
當我設法駕車返回那個村莊時,已是午夜之後。
雖然我的眼睛不再有燒灼感,但是我的恐懼更加強烈。
先前的暈倒使我至今還頭暈目眩,但我盡力控制着自己,走進那家診所并打聽克拉麗絲的住處。
她曾經邀請我去作客,我要赴約。
一個睡意朦胧的服務人員皺起眉頭,不過還是告訴了我。
我拼命地開車朝着她5個街區以外的小屋疾馳。
燈亮着,我走上前去敲門。
沒人回答。
我便更重更急地猛力拍打房門,終于見到一個身影。
當門打開時,我蹒跚地走進起居室。
我幾乎沒有注意到克拉麗絲随手抓了件晨衣裹住她的身體,還有她卧室的門也敞開着,裡面有個吃驚的女人坐在床上,抓起一條被單掩住她的乳房,然後迅速站起來将卧室的門關上。
“你究竟想幹啥?”克拉麗絲盤問道,“我并沒有請你進來!我沒有——”
我用盡全身力氣說道:“我沒有時間解釋,我恐懼極了,需要你幫忙。
”
她裹緊了身上的晨衣。
“我被蟄了。
我覺得自己感染了疾病。
不管我體内有什麼,請幫我醫治。
像抗菌素、解毒劑之類,你能想到的任何藥物。
也許是病毒,也許是真菌。
也許它像細菌一樣。
”
“發生了什麼事?”
“我跟你說,沒時間了。
我在診所已經要求治療,但他們沒有聽明白。
他們認為我精神崩潰,就像梅耶斯一樣。
你必須帶我去診所,你必須保證我接受注射每一種、任何一種足以殺死這種東西的藥劑。
”
我聲音中的痛苦戰勝了她的懷疑,她迅即回答:“讓我盡快穿好衣服。
”
當我們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