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不安全,治安不好。
他繼續開着車。
我說我現在一無所有,誰能把我怎麼樣?韋海說你是副市長,上過電視,有人會認得你。
我說我是貪官還是污吏,怕人民戳我的脊梁骨嗎?
金虹說:“小韋,你就停車,讓他下去吧。
”
我徒步走在回東西大學的路上,像一個輸光了錢的賭徒。
我覺得我真的什麼也沒剩下了,因為我徹底失去了米薇。
在愛情的賭博中,我輸給了姜小勇。
一個公選出來的副市長,輸給了市長的兒子。
而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我優柔寡斷,并且引狼入室——千不該萬不該讓姜小勇認識了米薇。
一隻老虎遇見一隻輕佻的梅花鹿會是什麼結果?肉包子打狗又是怎樣一種下場?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還有沒有像我這麼蠢的人?我站在路邊,用手做成喇叭狀,朝着行人大喊“像我這麼蠢的人有嗎?”朝着星空大喊“傻B!”
行人沒有回答,隻是像看瘋子一樣看着我。
星空有了回音:傻——B。
一輛車在我身邊停了下來,還鳴了鳴笛。
金虹的頭從降落的車窗露出來,默默地看着我。
韋海則從車上跳下,強行把我拉上車。
我呆滞地坐在車上,一動不動。
金虹說:“我有個哥哥,他瘋了的時候,就像你這樣。
”
11月24日晴
我把莫笑蘋約來的地方是夏威夷酒店的旋宮餐廳。
我很清楚我為什麼把她約來這裡,因為她同母異父的妹妹米薇在這裡請我吃過一頓六千塊錢的飯,然後她喝醉了,我沒醉。
米薇喝醉是因為她想把身子給我而我沒要,她以為我嫌她身子髒。
而我沒醉是因為我不能與米薇同醉,我以為我應該像在英國等我團聚的妻子曹英一樣,不能做對不起對方的事情。
于是那天我把喝醉的米薇從這間餐廳又拖又抱回房間一放,就溜之大吉。
我做了一件今天對我來說十分後悔的事。
但這件事米薇的姐姐莫笑蘋不知道。
莫笑蘋來了。
她看見對她舉手的我,走過來。
我請她在我的對面坐下。
她比我上次見她的時候好看了些,但仍稱不上漂亮,比起她傾城美貌的妹妹米薇,依然有着本質的區别,就是說因父親而異,她們承傳的是各自父親的基因。
我雖然沒見過她們的父親,但我可以想象米薇的父親一定是高大俊朗、儀表堂堂的那種人,而莫笑蘋的父親反之。
莫笑蘋見我看她出神,笑着說:“難得你這麼看我,難道我變得好看了嗎?”
我說:“你的确比上次我見你的時候好看了。
”
莫笑蘋說:“能被你看得順眼,想來你已經不記恨我了。
”
“我為什麼要記恨你?”我說,“因為你和我去離過婚?”
莫笑蘋又笑,可能因為我的幽默。
“我要是你的妻子,絕對不會和你離婚。
可惜我隻是個律師。
”
“但是律師有着把别人的妻子變成前妻的能力。
”
“所以你應該記恨我,如果你還記恨你前妻的話。
”
我說:“中國的成語裡,隻有愛屋及烏,沒有恨屋及烏。
”
“所以我們還能坐在一起吃飯,”莫笑蘋說,她盯着我,“為什麼請我?”
我一時說不出理由。
“是不是通過我打聽你前妻的情況?”莫笑蘋說,“不過我現在已很難跟她取得聯系,她的聯絡方式換了,但是我可以試試。
”
我搖搖頭。
“記不記得你給我發過一條手機短信?”我說。
我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機,“在我通過副廳級文化考試關進入面試的那一天。
”
莫笑蘋說:“記得。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
“那天幾乎同時與你給我發短信還有一個人,”我調出手機短信,“她說,如果你想上天堂,最好是去做官;如果你想下地獄,最好也是去做官。
”
“這個人好像在詛咒你?”
“不是詛咒,是警醒。
而你是祝賀。
”
“人和人就是不一樣。
”莫笑蘋說。
“是你妹妹米薇發給我的。
”
莫笑蘋眼睛睜大,但并不是吃驚的神情,“隻有她敢對你說這種話。
”
“你妹妹在這裡請我吃過飯。
”我說。
“你今天為什麼不請她來,而是請我?”
“她好嗎?”我說。
莫笑蘋說:“好吧,不知道,我有快一個月不見她人影了。
”
“是嗎,”我說,“我原以為,你了解米薇的情況比我了解的要多。
”
“看來你這頓飯要白請了,”莫笑蘋說,“不過我可以買單,算我這個做姐姐的賠不是。
”
“好啊,如果你帶夠錢的話。
”
莫笑蘋說:“笑話,我一個律師,請不了一個副市長吃一頓飯?”
我指點着已經上桌的酒菜,說:“你看清楚了,光這個燕窩要兩千,還有這瓶酒,是XO,少說也要三千。
你身上帶有這麼多錢嗎?不準刷卡。
”
莫笑蘋掏出錢包看了看,搖搖頭。
“但是我有,我有七八千現錢,”我說。
我從衣袋抽起一沓現金,露給她看,“不夠我可以刷卡。
”
“你這是要幹什麼?”莫笑蘋說。
“沒什麼,點少了就怕你付錢。
就怕你請得起,所以我就點貴的。
”我說。
“你當副市長才幾個月?就已經這麼闊了!”
“不是,”我說,“剛才的話,都是你妹妹跟我說過的,我隻是複述一遍。
你仔細看看這酒,不是XO,是普通的威士忌,還有這湯也不是燕窩,是菊花豆腐羹。
”
莫笑蘋真的仔細看着酒菜,大呼上當。
“你要不說,我還真以為XO和燕窩呢,差點被你給蒙了!”
“不過威士忌也是洋酒,菊花豆腐羹也是補品,既能崇洋媚外,又能醒腦濾肺。
”我說,并示意服務生給斟上酒。
“來,”我端起杯,“幹杯!”
莫笑蘋看着我不動,“為什麼幹杯?”
“幸福。
”我說。
“幸福?”莫笑蘋一愣,皺起的眉頭又迅速漾開,像真有什麼幸福的事情。
她端起杯,“幹杯!”
我親自給她倒了一杯酒,也給自己倒上。
“不過我不能再喝了,”莫笑蘋說,“我開車。
”
“好,”我說,“你看我喝。
”
我自己連喝了好幾杯。
莫笑蘋開始勸我,“你也不要多喝。
”
“我與往事幹杯,”我說,“有多少往事我就喝多少杯!”
莫笑蘋還想勸我,她的手機響了。
手機的來電顯示讓她的眼睛明亮,她的心情和聲音都來電通電了。
“是你呀,”她說,“哎,我跟彰副市長在一起吃飯,我以前就認識他,聊一聊關于我妹妹的事,她是他的學生。
哎,我不喝酒,你也少喝好嗎……”
莫笑蘋和手機裡的對象通着話,語氣和臉色無限的甜蜜和幸福,像是戀愛中的女人。
她溫柔而纏綿地和電話裡的男人聊着,完全忘了有一個無比傷感和痛苦的男人就坐在她的對面。
我隻有一個勁地喝酒。
等莫笑蘋打完電話,我想我已經趴下了。
究竟是誰把我送回家的我不知道。
我醒來的時候身體已經在東西大學我寓所的床上,而别無他人。
然後我開始失眠,睡不着就寫日記。
11月25日晴
市長辦公會,我遲到了十分鐘。
市長副市長們都在等我,但沒有一個人問我遲到的原因。
我知道我得主動說。
“對不起,我昨晚失眠,到了早上,卻睡得像豬一樣。
”我說。
有人笑了笑,也沒有人問我失眠的原因。
我想我總不能主動說我失眠的原因吧?
姜市長說:“好,我們現在開會。
”
會議的議題是總結今年的工作和拟定明年的計劃。
先由各副市長針對分管的系統本年度工作和明年計劃進行發言。
經濟副市長李論一馬當先。
他手拿文稿,眼睛卻對着大家侃侃而談,胸有成竹的樣子就像是一位既熟悉行業工作而又高瞻遠矚的老副市長。
事實上他當副市長還不到兩個月,資曆跟我一樣淺。
但他的确精到和老到,發言的内容洋洋灑灑又像是實事求是。
我暗暗地替自己冒汗。
别人發言的時候,我就拿着秘書蒙非寫的總結和計劃在背,連廁所也不敢上。
我背了一個上午,還沒輪到我發言。
姜市長宣布中午休息一個小時,然後繼續開會。
李論捧着盒飯,走進我的辦公室。
他看見我對着我的那份盒飯發呆,說你不餓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