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腰,溫和道:“我知道,你或許不是大陸的公安,不過,你的行為讓我起疑了。
”他站起身來,對着其餘的人大聲道,“你們也都聽着:要錢,要女人,好好幹,在外面想怎麼玩就怎麼玩!但是有一點得給我記住……永遠,永遠不要做出一些讓我起疑的事情!伊萬,以後你可要好好帶着他們!”
伊萬獰笑道:“是的,老闆。
”
岡拉奔跑如風,正在冰川狹道間飛速跳躍,突然聽到風中傳來一聲槍響,它是見過盜獵者的,很清楚那是怎麼回事,心中陡然一沉,突然感到生命中有什麼東西,永久地失去了。
岡拉突然停了下來,尖爪在冰面留下數道劃痕,它在原地飛速地轉了兩圈,一面看着走出大冰川的道路,一面看着聲音傳來的方向,兩圈之後,它毅然掉轉頭來,朝着冰宮的方向跑了回去。
凍土又堅不可摧,紮下一根鋼釺相當費時,但隻要有了第一個支柱,前進将要好許多。
目前唯一讓隊員們擔憂的則是,在冰川下耽誤的時間太久了,以至于霧氣彌漫,能見度不斷降低。
卓木強巴牢牢地系好安全帶,看着前方沙石飛滾,不由吐氣道:“真不愧為十八級烈風啊。
”
“你說什麼!”胡楊隊長愕然回頭,道,“十八級烈風?”
“是,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卓木強巴将拉巴大叔告訴他的話重複了一遍。
胡楊隊長眼含懼意地看着前方道:“看來我們低估了死亡西風帶的威力,在山腳下測量不過20米左右,我以為在西風帶也不超過三十米每秒。
如果達到十八級的話……”
張立關切道:“那是多少米每秒?”
巴桑解釋道:“現在的風速分級隻有十二級,超過三十多米的風速就達到十二級了,十八級,是另外一種分法吧?”
胡楊隊長道:“沒錯,因為出現大風的情況很少,所以十二級以上就沒有分類了。
至于台風、飓風和龍卷風這些破壞力巨大的風,則以時速和秒速直接表示。
所謂十八級,是曾經一個時期使用的分類方法,現在也已經不用了,那是将十二級以上的大風重新分類,以前專門用來監測台風和龍卷風的破壞力使用的記錄單位。
十八級,意味着風速将高達95米每秒以上,要知道,珠峰的最高風速也僅在90米附近,就連南極的最高風速也不過百米左右,你們知道一百米每秒的風速是怎樣的破壞力嗎?1999年美國遭遇可怕的龍卷風,其中心風速預估百米每秒以上,那是被稱為死神的剃刀啊!地面上,不光滑的地方――統統被剃掉!”說着,他艱難地道,“沒有人能在風速超過三十米的雪山攀登。
”
呂競男聞言,命令道:“加固一根固定鋼釺,雙主繩綁定。
”轉向胡楊隊長道,“估計沒有拉巴大叔他們那時候的環境惡劣。
我們處于風和日麗的天氣,風速應該是在我們所能承受的範圍之内。
張立,測速!”
張立拿出便攜式測速儀,戴上頭套皮帽和防風鏡,對着風的來向,然後道:“邊緣風速,27米每秒。
”
呂競男看着胡楊隊長道:“還過得去吧?”
胡楊隊長道:“隻能闖一闖,這裡還沒有正式進入西風帶,隻是在它的邊緣。
我最擔心的就是放繩龍。
”唐敏沒聽懂,疑惑道:“神龍?”
嶽陽微笑道:“沒關系,我們背得重嘛,可以起到壓艙石的作用。
”
風中送來熟悉的味道,伴随了岡拉十五年的味道,同時,夾雜着血腥的氣息,這兩種味道混合在一起,讓岡拉的心在縮緊。
它如同獵豹一般伸展着身體,瘋狂地奔跑着,隻希望快一些,再快一些!沒人知道岡拉感受到了什麼,或它在思考什麼,那一身銀白的皮毛,在冰川甬道中漸漸變作了雨後藍天一般的顔色,一雙眼睛竟也血紅。
它還在不斷地提速,它化作一道藍光,腳不沾地地從冰面飛掠而過,在冰道中隻留下一個淡藍的影子。
莫金等人還未走出冰宮,忽感一陣疾風襲來,一個藍色影子突然出現在虛空當中,從衆人頭頂掠過,他們還未做出任何反應,但見藍光一閃,那影子又憑空消失了。
“什……什麼東西!”莫金一驚。
伊萬的回答更是讓他啼笑皆非:“好像有東西過去了。
”
莫金轉念一想,道:“回去看看。
”
岡日趴在冰面上,已經很接近那面鎖着拉珍的冰壁了,在他身後,是一道長長的血痕。
他咬着牙繼續爬行,他非常清楚,兩顆子彈,一顆擊穿了肺,每次呼吸都噴出血沫,另一顆打裂了肝,血正流個不停。
但他的心還在跳動,意識還未迷糊,所以他要繼續向前,哪怕隻能靠近拉珍的影子,再靠近一厘米也是好的。
他失血太多,以至于當耳邊響起“嗚……嗚……”的低鳴時,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直到岡拉那溫暖的舌頭舔上他的面頰,他才确信,是岡拉,岡拉又回來了!那聲音焦慮、悲傷,連續而短促地急鳴。
岡日擡起頭,看到了岡拉眼裡的淚水,岡拉在哭,從那次卓木強巴離開後,再未聽它哭得這樣傷心過。
岡日想擡起手摸一摸岡拉,卻是提不起力氣來了,輕聲罵道:“傻丫頭,不是讓你給……給強巴拉……為什麼回來呀……”
岡拉看着冰面上那一道長長的血痕,.在岡日身邊來回不安地走動着,有時又用鼻子湊到岡日身邊嗅一嗅,或是舔舔岡日的臉,接着又來回不安地走動,它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岡日看着那抹美麗的海藍,刹那間,與岡拉相識相伴的所有歲月,都回現在腦海……
“牛奶……你不要?羊奶……還不要?那隻有喝礦泉水了……喂,人奶沒有……别抓我衣服,人奶沒有!”
“小壞蛋,你怎麼能在這裡撒尿!”
“我的小祖宗,這可是我最喜歡的皮襖啊,你要床墊,也不用把它抓成一塊一塊的啊……”
“我說,你不是一條狗嗎?狗怎麼會發燒的呢?這裡離醫院可遠了,哎喲,你真是要我命哦……”
“這是你給我采的草藥?你在哪裡學會的?今天我身上沒勁,岡拉,去納拉村,幫我叫……”
終于,岡日帶着微笑合上了眼睛,岡拉就趴在他身邊,看着他的笑容,伸長舌頭喘着氣。
岡拉知道,岡日和平常有些不一樣了,究竟是怎麼不一樣呢?它試着去理解,岡日是睡着了嗎?不,這和睡着是不同的,他不再發㈩那熟悉的氣息,那顆一直跳動的心髒,也不再有跳動的痕迹,那雙經常撫摸自己的溫暖的大手,漸漸變得和冰一樣冷。
岡拉用腦袋頂了頂岡日的頭,用爪子扒拉着岡日的衣服。
若在平時,岡日早就大笑着起來,對它道:“今天天氣真不錯啊,岡拉,我們出去跑步吧!”可是現在,岡日怎麼沒有反應呢?
岡拉咬着岡日的衣領,将他拎起來,放在了冰壁上,它想讓岡日坐起來,讓他站起來。
為什麼他不說話了呢?岡拉急躁起來,嘴裡嗚鳴着。
岡日不說話了,他是怎麼了?他是怎麼了?岡拉擡頭看着這偌大的冰宮,冰宮裡空蕩蕩的,岡拉心裡空蕩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