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新教授道:“什麼?那張地圖嗎?好的,我馬上調出來,這裡。
”教授擡頭看着卓木強巴問道:“你發現什麼了嗎,強巴拉?”
盯着電腦上的地圖,卓木強巴倒吸一口冷氣。
他知道,這個想法聽起來荒唐而可笑,但它卻隐藏着一種可怕的信息。
如果這是一個事實,那麼,這就是他們接觸帕巴拉以來,所接觸到的密教中人所做到的最不可思議的事情。
可是,不管是傳說,還是他們的親身經曆,所有的線索都指向這一事實。
卓木強巴指着電腦,艱難地說道:“導師,你說這幅圖,有沒有可能是……青藏高原的地下水系統分布圖?”
“啊!”盡管方新教授做好了心理準備,還是震驚得将遙控器掉在了地上。
所有的人全傻眼了。
青藏高原的地下水系統!沒有人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已經不止是荒唐了,簡直就是荒謬!這個世界上最高的高原,平均海拔4300米,占地250萬平方公裡,而且,地下水是什麼概念?那是在不見光日的地底,天知道那裡的水流環境有沒有斷層、漏空區!誰又能在不見天日的地底把握方向?要想畫出青藏高原的地下水系統圖譜,這不是癡人說夢嗎?
可是,話說回來,這樣密密麻麻的蛛網地圖,如果說真要表達什麼自然現象的話,也隻有那四通八達的地下水系統才符合。
青藏高原也的确有着豐富的地下水資源,從可可西裡到墨脫,到古格,到雪山,都有地下水,誰知道它們是不是相通的。
若非強巴少爺突如其來的覺悟,他們哪怕再想一百年,也不能聯想到那裡去啊,哪怕再高估古人的智慧,也不能高估到這份兒上。
卓木強巴關切地問道:“如何?導師?你怎麼看?有沒有這樣的可能?”
方新教授已取下老花鏡,揉着鼻梁道:“等一下,等一下再問我強巴拉!我需要……我需要整理一下思維。
你知道你說的是什麼嗎?簡直就和兩年前你給我看的那張紫麒麟照片一樣,你還是這麼直接,這麼石破天驚!”
張立不可思議地看着卓木強巴問:“強巴少爺,你是怎麼想出來的?”
卓木強巴聳肩道:“我不知道。
當敏敏提到水的時候,我感覺很強烈,我想,應該是和水有關的;然後我将這兩年我們的所有行程聯系起來,發現我們不管走到哪裡,都沒離開過水,準确地說,應該是地下河;加上我們找到的所有有關香巴拉的資料,前往香巴拉的方法無一例外地提到了水。
水和通道,把它們聯系在一起就是地下水系統。
我隻是一直在想,這個地下水系統究竟能帶給我什麼提示;我反複地想,總覺得地下水系統應該告訴我什麼。
然後,我将它和香巴拉聯系起來了。
要前往香巴拉,是否應該通過地下水系統?那麼,我們不是擁有前往香巴拉的唯一地圖嗎?那地圖像蛛網一樣密布,而地下水系統,不正好符合這一特性嗎?我其實也就是靈光一閃,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
嶽陽難以置信道:“真虧你想得出來,強巴少爺。
要知道,就是今天的科技手段也無法探測出完整的青藏高原地下水系統,一千年的古人他們是怎麼做到的?我真的是無法想象。
”
卓木強巴道:“其實,我應該早一點想到的,因為古人已經明确地告訴過我們,隻是我忽略了。
”
嶽陽大驚,道:“啊!怎麼回事?”
卓木強巴道:“亞拉法師,還記得我們在倒懸空寺的時候,在那些石室中看到的圖像嗎?其中有一幅,便畫着無數的船駛向了黑暗。
我們并沒有記錄下來,也沒有注意到那些圖的含義。
其實,那些圖正試圖告訴我們他們去了哪裡。
你還記得那些船的樣式嗎法師?這青藏高原的地下河,隻怕比我們想象中還要大。
”
亞拉法師看着那阡陌交通的地圖和一根根細如蛛絲的線條,不由得閉上眼睛。
“在冥河中漂流了幾萬萬年,在冥河中漂流了幾萬萬年……”這簡短的一句話包容了怎樣的艱難曆程,為了埋葬黑暗而選擇了黑暗嗎?舍棄了渴望的光明,在絕對黑暗的環境之中,人究竟又能堅持多久?如果這一切是真的,那麼這張地圖,竟是無數古人用自己的生命描繪的!倒懸空寺裡的那幅壁畫再次出現在亞拉法師腦海,法師突然感到無比的震撼——那麼多人,那麼多條船,一艘接着一艘,駛向未知的黑暗,為了尋找傳說中的聖地,那需要怎樣的膽魄和決心!千百年前的古人們,那是抱着必死的決心前去追逐希望啊!
嶽陽道:“強巴少爺是說,那些地下河足以行船?有這麼大?”
卓木強巴點頭道:“嗯,至少那幅圖上是這樣畫的。
還記得在古格倒懸空寺嗎?那條地下大裂谷,我們所能感受的寬度就超過了兩百米,誰知道下面有多大?所以我想,古人們對那地底峽谷有所了解,他們才敢乘船前往,在黑暗中摸索,并用他們自己的方法,為後人留下了一張地下河分布圖。
我還記得,當時胡楊隊長對這張圖提出了質疑,說這張地圖到處都是入口,到處都是出口,不知道是從哪裡通往哪裡。
可是,如今我們已從亞拉法師那裡得知,不同顔色的線條加上不同的生肖符号,表示不同的時辰;這些時辰是由上往下不斷遞增的,也就是說,船是從一端駛向另一端;标注得最早的時間,就是我們要找的入口;而最終的時間,就是我們抵達目的地的時間,而目的地也就是——香巴拉!”
“沒錯。
”方新教授也恢複過來,理性地分析道:“我想明白了,古人所描繪的,并不是整個青藏高原的地下水分布圖,那太大、太複雜,永遠也不可能探測得完。
他們所描繪的,是從外界通過傳說中的地之肚臍,或者叫秘密通道,最後抵達香巴拉的地下河系統。
地下河隻屬于地下水的一種,隻要河面夠寬,足以行船,就将大大降低從地底穿行到香巴拉的難度。
不過,這也絕對算得上一次壯舉了,至少,我們連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古人卻敢做,而且,成功了!”
嶽陽道:“可是,就算這些線索都和我們猜測的一緻,這些入口我們又到哪裡去尋找呢?倒懸空寺的地底峽谷可是崩塌了的啊,至少這一兩年我們都不可能再去那個地方。
”
方新教授擡起頭,那睿智的目光仿佛穿透時空,他淡淡道:“不,至少我們還知道其中的一個入口。
”
“哪裡?”卓木強巴急切問道。
“地獄之門!”方新教授答道。
“生命之門被關閉了,地獄之門就打開了,地獄之門打開了,勇敢的使者們便出發了。
他們漂越冥河,穿過荒漠,蹚過長滿毒蟲的沼澤,曆經一切艱難,來到天上的聖殿,人間的仙境——香巴拉!”多麼熟悉的歌聲,仿佛從天上飄然而降,又仿佛在空曠的山谷中回蕩;那古樸而渾厚的男中音在歌唱,多吉那顆碩大的頭顱和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表情又浮現在卓木強巴腦海中。
那顆紅石正放在房間的正中,透過淡淡的光芒在牆上印照出密光寶鑒,多吉親手将那顆紅石交到自己手中的事情仿佛就在昨天。
“地獄之門,天哪。
”卓木強巴閉上眼睛,甚至感到有一些眩暈。
他們曾經離真相是如此之近,最終卻繞了一大圈,上天又讓宿命輪回了嗎?自己終究還是沒有跳出輪回的圈子。
“地獄之門!是多吉提到的那個地獄之門嗎?”嶽陽也想起來了,當時自己還嘲笑多吉:難道是順着雅魯藏布江漂流而下?沒想到,沒想到竟然真會是這樣!
方新教授道:“嗯,正是那個與生命之門相對的地獄之門。
強巴拉,你還沒有返回工布村,對吧?”
“是。
”卓木強巴低頭答道。
多吉死後,委托自己将那顆天珠和玉蠶交給嘎嘎,沒想到幾次計劃前往,都因為别的事情而耽擱了,最終也沒能成行,現在想起來,不免愧疚。
方新教授道:“那好,既然我們已經查到這條線索了,你應該準備一下,重返工布村。
我們會繼續從地圖和這幅密光寶鑒查閱線索的,你們先去探查一下,然後再回來制定詳細的計劃。
我想,這次一定會有發現的。
”
卓木強巴來到方新教授輪椅前,像中世紀騎士一般半蹲跪下,凝望着教授道:“我們一定會。
”
時間有限,卓木強巴等四人準備了充氣筏、潛水服等和水有關的工具,再度前往工布村。
考慮到直升機目标大,而且目的明顯,在衆多強敵環伺的環境中,為防萬一,他們決定步行前往。
由于工布村不通公路,他們又是長途步行前往,所以唐敏留了下來幫教授整理線索。
一路上,三人都在談論香巴拉。
亞拉法師道:“你們可知道,為什麼就在人們普遍認為香巴拉隻是傳說中的理想之境時,還有那麼多的藏民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