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聖姑姑住下樓房後邊,添下幾株大樹。
”楊春道:“角門鎖斷,你如何看見?”老王道:“這樹高出雲端,小人從外面望見。
卻是自來沒有的,所以報知。
”楊春情知又是聖姑姑的神通,暗暗稱奇,便道:“我曉得了,你們不得在外人面前傳播。
”各賞了酒飯,打發回去不提。
卻說婆子和二人商議道:“如今将已煉就,可将七十二位地煞變化,次第修煉。
每煉一法,必要經曆四十九日。
其中有簡便的,隻管并日做去。
大約三年之内,務期完畢。
”二人見說得快當,歡喜無限,從此加倍用心。
步罡踏鬥,畫符念咒,時刻不虛。
煉過一個七七,先能暗中搬運柴米之類,不去與老王支取。
老王道:“他不來支,一定不是缺乏,老漢且落得些受用。
”去查那柴米數時,依然按月減少。
老王大驚,又去報與楊春,楊春隻教莫說看他怎麼。
光陰似箭,看看三年将滿。
婆子等三個,把七十二般道法,俱已煉成。
且說神通變化,大略如何?但見:
上可梯雲,下能縮地。
手指處,山開壁裂;氣呵時,石走沙飛。
匿形換貌,盡叫當面糊塗;攝鬼招魂,任意虛空役使。
豆人草馬,戰陣下添來八面威風。
紙虎帶蛇,患難時弄出一樁靈怪。
風雲雷雨随時用,水火刀槍不敢傷。
開山仙姥神通大,混世魔王法術高。
原來這白雲洞法,上等不比諸佛菩薩,累劫修來,證入虛空三昧,自在神通。
中等不比蓬萊三十六洞真仙,費幾十年抽添水火,換髓移筋,方得超形度世,遊戲造化。
他不過憑着符咒,襲取一時,盜竊天地之精英,假借鬼神之運用。
在佛家謂之金剛禅邪法,在仙家謂之幻術。
所以玉帝慎重,不許私啟天封,留傳人世也。
雖然如此,高明之人,借資法術,全身遠害,做個仙家的津梁。
入山采藥,不怕虎狼,千裡尋師,不費車馬,也到是個捷徑。
為此白雲洞留下這一脈,以待有緣之人。
洞主白猿神又添一筆在後,要他每年向鬥設誓:若生事害民,雷神不宥。
隻為玉香爐煙起早了些,蛋子和尚少摹了後面七十六個字,所以不曾看着這一條利害的話。
今日修煉成功,便認做驚天動地的學問,長生不老的法門。
到後來,果然生事害民,動起河北一帶數載的幹戈,使人罵妖名,千秋不滅。
此是後話。
且說聖姑姑這番修煉,隻用得楊巡檢的銀子。
其楊奶奶二百金,原封不動,遣個靈鬼送還他去了。
想起雁門山下初離土洞之時,母子共是三口。
如今雖添了個蛋子和尚,畢竟少了個胡媚兒,是個缺典,少不得要尋取将來,傳授與他,這是婆子心上第一件事了。
那起庵鑄像的說話,原非本心,不須提起。
隻是還有一件:我等三人,受了楊巡檢夫婦多時供養,又得他金銀相助之力,一旦不辭而去,覺得恝然。
每人宜顯神通,留一個憶念與他。
瘸子跳起來道:“我送個虎與他看莊。
”婆子道:“我原許他點化黃金,今将樓前這塊太湖石,點成與他做個鎮家之寶。
”瘸子道:“正好!我的虎就着他看守金子,使盜賊不敢動念。
”蛋子和尚道:“劣弟不才,意欲召個上好塑手,将我等三人形像,塑此樓下。
使他家子子孫孫,朝夕瞻禮。
”瘸子道:“不好,不好,塑出我瘸腿來,你卻笑他。
”蛋子和尚笑道:“恁地時,隻塑個坐像罷了!”當下婆子口中念念有詞,望石上隻一噴,沫涎如細霧散落,急把手掌擦之,凡掌所到處,皆成紫金之色。
不一時,整千斤一塊太湖石,明晃晃變化金山一座。
瘸子剪個紙虎,口中有詞,順風吹去。
喝聲:“疾!”隻見這紙虎撲地跳兩跳,便成個黃斑老虎。
猛烈咆哮,與真虎無異。
瘸子吩咐道:“老虎,老虎,聽我法語:鎮守金山,不許攜取,有人攜取,老虎逐去。
”說罷,把袖一拂,依然是個紙虎。
瘸子看金山座下有個空處,便放那紙虎在内。
蛋子和尚攝了個巧匠的生魂,閉于樓下,一夜塑成三個渾身,極其相似。
聖姑姑居中,蛋子和尚居左,左黜居右。
蛋子和尚一見,不勝之喜。
便道:“是我塑下的像,我先磕個頭兒起首。
”瘸子道:“野和尚磕頭,誰來答禮?”蛋子和尚道:“若起身答禮時,隻怕腿不方便的,被人看破。
”瘸子也笑起來。
婆子道:“休得閑講,想起今日得道緣由,遇楊而止,遇蛋而明,都是天後夢中指點。
他說二十八年後,當在河北興旺,約我去到貝州相助。
此是天數。
我等一來不可逆天,二來不可忘了指點之恩。
自今為始,各人随意逍遙,念想動時,立刻相見。
若運數到日,切莫異心,以違天道。
”說罷,婆子騰空而起,在空中把手招他兩個。
蛋子和尚把齊眉短棒抛向空中,化成萬丈金橋,大踏步上去了。
瘸子道:“我且向壺天頑耍則個。
”便向牆角頭揀個空酒瓶兒,放穩在地。
叫一聲:“我下來也!”雙腳望瓶嘴中一跳,不知那裡去了。
正是:
從來隻有神仙樂,法術高時不讓他。
畢竟他三人相會何處,胡媚兒又在何處翻騰出什麼來?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