層關系,想來想去,隻想到一個學生,北方學院進修時他代過課,現在酒泉當個科技副縣長,打電話問了一下,學生說那邊也在搞勞務輸出,實在幫不了這忙。
江長明灰心了,原本以為自己是憂國憂民的,卻連這麼點實際問題都解決不了,老範急得嘴上起了泡,完不成任務縣上要給治沙站挂黃牌,他就越沒空子陪江長明搞課題。
這天兩個人正在屋裡發着感歎,師母葉子秋打來電話,問他最近情況咋樣?江長明便把遇到的困難說了,師母想了想說,她倒有層關系,不過好久沒聯系了,要江長明等她的電話。
直到第三天上午,師母葉子秋才打電話,說事情聯系妥了,要五百人,沒啥具體要求,隻要能幹活便行。
江長明忙問是啥活兒,在哪兒?師母說是去新疆,摘棉花。
她有個朋友是新疆農場的場長,答應幫這個忙,工資還可以開高點。
江長明很高興,當下就跟老範去亂石崗組織人。
誰知到了亂石崗,村子裡卻靜靜的,就像沒人住,一問才知,五羊婆把人全帶着去了青海,她兒子昨天放出來,今兒一大早便出發了。
“是去挖藥麼?”江長明不由自主地問。
“是挖藥,五羊婆說,挖半年藥比種兩年莊稼還強,聽說蟲草又漲價了,一根能賣三角錢。
”留守在村裡的老婆婆說。
江長明一陣靜默。
老範搗搗他,走吧,亂想沒啥用。
江長明苦笑了一下,擡頭望望天,天還是那麼藍,那麼熱,一陣風吹來,把他腦子裡的想法刮沒了。
老範說去冰草灣,這時候江長明已覺得去哪兒不重要了,他心裡的熱情正在一點點消退下去,變成黏黏的帶點苦腥味兒的液體。
這液體或許原本就在他心裡,隻是一直被另一種叫作激情或癡情的東西掩蓋着,這陣兒冒了出來,他的心便犯酸,酸得他胃都要收縮。
老範看他臉色不大對勁,還當他中了暑,江長明硬撐着笑笑,說中暑哪有這麼難受。
到了冰草灣,江長明一句話不說,凝視着沙漠的目光呆呆的,像個傻子。
老範跟村長商量完事兒,發現他還蹲在一墩枯死的梭梭前,面容有些慘淡。
老範是個明白人,這陣隻能裝糊塗,忽地扯開嗓子,學瞎仙那樣吼了幾句賢孝,沒想吼出的正是江長明愛聽的《繡荷包》。
南繡普陀山,北繡飲馬泉
涼州城繡在了荷包一邊
上繡磨臍山,繡上藥王泉
七輛草車直奔黃羊川
下繡張義川,繡上草湖灘
天梯山繡在了最北邊
荷花水面漂,玫瑰五月開
幹草花繡在山頂上開
江長明猛地起身,也學老範的樣,扯了起來:
抽一根赭黃線,繡一個鬥牛宮
老君爺繡在了雲端
繡一個曹老仙,繡一個蟠桃園
王母娘娘繡在瑤池邊
抽一根花紅線,繡上七仙女
七仙女繡在了雲端裡
哎唷唷,七仙女繡在了雲端裡
老範嘿嘿一笑,知道江長明一吼這個,心裡的那根筋就過去了。
果然,江長明走過來,接過他身上的包,躍步出了村子。
三天後五百人組織了起來,縣長很高興,親自趕來送行。
江長明怕老範身體吃不消,硬要一同去新疆,說一路好照顧。
老範急了,再三說:“你幫這個忙就很感謝了,哪還能讓你再浪費時間。
”
老範一走,江長明便靜了下來,他開始動手整理資料。
老範留給他很多有用的資料,有些是縣治沙站做的基礎性研究,有些是老範收集來的氣象、農業、水利等方面的數據,這對完整課題有很大作用。
一本資料夾裡,保存的全是五涼市政府和五佛縣關于治理沙漠的紅頭文件,江長明翻了幾份,覺得很有意思,單從某一份文件看,這些政策和規定都是很符合實際的,但把前後文件聯系起來,江長明就發現不少漏洞。
至少在對水資源的開發和利用上,就顯得自相矛盾,有頭痛醫痛,腳痛醫腳之嫌。
江長明花了一上午時間,把這些文件讀完,發現前後十年時間,五佛縣對沙漠水資源的态度發生過三次大的搖擺,概括起來有開采、保護、再度開采三個過程。
看來縣上不是意識不到,而是在現實面前總出現政策上的徘徊和猶豫,這一徘徊一猶豫,對沙漠造成的影響便很緻命。
師母打來電話,讓他回去一趟,說這是靜然的意思。
問是什麼事,師母不肯明說,隻說靜然最近情緒不大好,心思很重,好像在副省長面前受了啥委屈。
江長明心裡笑笑,沖林靜然的性格,能受什麼委屈?一定是孟小舟那邊又玩啥把戲,林靜然躲不過,這才跑去跟師母訴苦。
一個男人為什麼會對一個女人采取如此反複無常的态度呢?江長明真是想不通孟小舟,他想要的不是已經得到麼,所長的位子,高級研究員的職稱,很多别人想得到卻得不到的社會頭銜,怎麼對林靜然他就不肯放過呢?江長明心想這絕不是愛情,愛情對孟小舟來說,隻不過是一隻空中飛舞的蝴蝶,無聊或是落寞時擡頭望一眼,要是真讓它走到生活中,那隻蝴蝶會被困死。
有些人為情而生,有些人卻為獵而生。
江長明心裡,孟小舟更似一個獵人,隻不過身上穿了一件學術的外裝,便讓他顯得文明多了進步多了。
這麼想着,他的思緒又回到林靜然身上。
說來也怪,林靜然跟孟小舟戀愛,還是江長明牽的線,想想真是愚蠢透頂,怎麼做出這樣的事來呢?
江長明這生做的最錯的一件事,便是讓林靜然跟孟小舟戀愛。
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沉在這份忏悔裡不能自拔。
他對林靜然有份深深的負罪感,覺得靜然所以有今天,跟他的自私和不負責任有相當關系。
可這又有什麼辦法呢?一想起過去那段日子,江長明就感到生活有時真會陰差陽錯,不期然的東西突然跳到你面前,會吓得你手足無措,犯錯便是在所難免。
林靜然剛來銀城時,住在江長明家裡,白洋身體不好,那陣子老貧血,江長明又忙得顧不上家,林靜然正好可以照顧表姐。
起先林靜然分在孟小舟的課題組裡,後來林靜然硬是不願跟孟小舟做弟子,非要吵吵着到江長明手下,沒辦法,江長明隻好找鄭達遠,将她調了過來。
沒想這一調,險些弄出一場是非來。
那時林靜然已二十六歲,1米65的個子,長得婷婷玉立,她跟白洋一樣,都是美人坯子,加上專業又做的好,一時成了男同胞追逐的對象。
林靜然自己卻把持得很穩,除了上班便是陪白洋,誰的約會也不接受。
江長明開玩笑說:“再不主動小心成老姑娘。
”林靜然調皮地瞪了下眼:“老姑娘咋了,我還賴這兒不走哩。
”白洋非常疼她這個表妹,說:“靜然小時吃了不少苦,父母又離開得早,絕不能再在婚姻上吃虧。
”對那些追求者,白洋比林靜然還挑三揀四,不等靜然張口她便一口拒絕了。
白洋私下跟江長明說,靜然現在隻有她這個親人,她不能不負責任地把靜然打發走。
有段時間,孟小舟有事沒事總愛到江長明家,起先說是看看白洋恢複得如何,來了也借機跟林靜然說些專業上的事,後來便完全是沖着林靜然。
江長明洞察到孟小舟的心思,覺得他各方面還算不錯,便跟靜然說:“孟小舟似乎對你有意思,要不你考慮考慮?”林靜然突然盯住江長明:“你是想把我嫁給他?”
那個時候,江長明便發現林靜然看他的眼神有點不對勁,做為一個過來人,江長明熟悉那種眼神,那種朦朦的似乎帶點風又帶點雨的眼神看似很柔情,裡面卻是火,是風暴。
一旦燃起來,是能讓男人失去理智的。
他有點害怕,有點擔憂,細心想一想,自己并沒有什麼過失的地方,無論是在家裡還是在所裡,他在林靜然面前,都是正兒八經的,連句不合适的玩笑都沒開過。
江長明是個思想和作風都很傳統的人,甚至有些守舊。
特别是在感情上,他已完完全全把自己交給了白洋,内心一點空白都沒留。
靜然這樣,他便在心底裡恐慌。
所以孟小舟托他做媒時,便很熱情地應了下來。
潛意識裡他有這樣的想法,就是想暗示林靜然,千萬不可有非分之想。
這天白洋去看自己的老師,吃過飯,他想跟林靜然認真談談。
沒想他還在漱口,林靜然冷不丁從身後抱住他,身子牢牢貼他背上。
江長明吓得一陣哆嗦,林靜然卻不管不顧,手在他胸膛上摩挲,口裡發出夢呓般的顫音。
江長明轉過身,想拒開她,林靜然卻猛地吻住了他。
那是兩片性感的嘴唇,裡面呼出的是年輕女子芬芳的氣息,那氣息帶着薄荷的清香,帶着沙棗花的迷離,還有一股子騰騰升起的青春的熱浪。
江長明被林靜然吻得透不過氣,感覺心快要跳出來,林靜然豐滿的Rx房緊貼在他胸上,随着身體的顫動發出一波兒一波兒的襲擊,江長明有種暈眩,這是被一具陌生而新鮮的女人身體激起的本能反應。
他在掙紮着,想讓自己的嘴唇逃開,林靜然的香舌卻像遊蛇一樣竄進來,她身上濃郁的氣味鋪天蓋地,令他不可抗拒。
林靜然完全瘋了,好像等這個機會等了好久,她二十六歲的身體發出迫切的需要,雙腿已騰空,緊緊箍住江長明的下肢。
不能!
江長明猛地推開林靜然,林靜然沒一點準備,重重摔倒在地。
等江長明恢複鎮靜試圖想跟她耐心做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