俦。
夏,四月,庚申朔,金帥宗翰退師,帝北遷,皇後、皇太子皆行,由鄭州路進發。
凡法駕、鹵簿,皇後以下車辂、鹵簿、冠服、禮器、法物、大樂、教坊樂器、祭器、八寶、九鼎、圭璧、渾天儀、銅人、刻漏、古器、景靈宮供器,太清樓、祕閣、三館書,天下州府圖及官吏、内人、内侍、技藝工匠、倡優,府庫蓄積,為之一空。
帝在軍中,頂青氈笠,乘馬,後有監軍随之,自鄭門而北,每過一城,辄掩面号泣。
初,金人将還,議留兵以衛邦昌,呂好問曰:“南北異宜,恐北兵不習風土,必不相安。
”金人曰:“留一貝勒統之可也。
”好問曰:“貝勒貴人,有如觸發至病,則負罪亦深。
”金人乃不留兵而去。
宗澤在衛,聞二帝北狩,即提軍趨滑,走黎陽,至大名,欲徑渡河,據金人歸路,邀還二帝,而勤王之兵卒無一至者,遂不果。
甲子,張邦昌迎元祐皇後于私第,入居延福宮。
呂好問謂邦昌曰:“相公真欲立邪,抑姑塞敵意而徐為之圖邪?”邦昌曰:“是言何也?”好問曰:“相公知中國人情所向乎?特畏女直兵威耳。
女直既去,能保如今日乎?大元帥在外,元祐皇後在内,此殆天意。
盍亟還政,可轉禍為福。
且省中非人臣所處,宜寓直殿廬,毋令衛士夾陛。
敵所遺袍帶,非戎人在弗服。
車駕未還,所下文書不當稱聖旨。
為今計者,當迎元祐皇後,請康王早正大位,庶獲保全。
”邦昌以為然,乃迎元祐皇後入延福宮,尊為宋太後。
其冊文有曰:“尚念宋氏之初,首崇西宮之禮。
”蓋用太祖即位迎周太後入西宮故事。
識者有以觇邦昌之意,非真為趙氏也。
郭京自都城走,沿路稱撒豆成兵,假幻惑衆,至襄陽,有衆千馀,屯洞山寺,欲立宗室為帝。
錢蓋、王襄及張思正等止之,不從。
會有自汴來者,具說京欺罔事,思正囚京,刺殺之。
丙寅,張邦昌遣其甥吳何及王舅韋淵同赍書于康王,大略言:“臣封府庫以待,臣所以不死者,以君王之在外也。
”王召何等,飲以酒,賜予良厚。
丁卯,謝克家以邦昌之命,赍玉玺至大元帥府,其篆文曰“大宋受命之寶”。
耿南仲、汪伯彥等引克家捧寶跪進,王謙拒再三,恸哭不受,命伯彥司之。
監察禦史馬伸上書,請張邦昌易服歸省,庶事禀取太後命令而後行,仍速迎奉康王歸京,庶幾中外釋疑,轉禍為福,且曰:“如以伸言為不然,即先次就戮。
伸有死而已,必不敢輔相公,為宋朝叛臣也!”邦昌讀其書,氣沮。
戊辰,降手書,請元祐皇後垂簾聽政,以俟複辟。
書既下,中外大悅。
追回諸路赦文,并毀所立宋太後手書不用。
元祐皇後遣尚書左丞馮澥為奉迎使,權尚書右丞李回副之,持诏往濟州迎康王。
王覽書,命移檄諸道帥臣,具言張邦昌恭順之意,以未得至京,已至者毋辄入。
庚午,太後禦内東門小殿,垂簾聽政,張邦昌以太宰退處資善堂,群臣詣祥曦殿起居太後畢,邦昌服紫袍,獨班歸兩府幕次。
自僣位号至是凡三十三日。
壬申,在京文武百官上表康王勸進,宗澤亦以狀申請,王不許。
甲戌,太後手書告天下曰:“比以敵國興師,都城失守,祲纏宮阙,既二帝之蒙塵,誣及宗祊,謂三靈之改蔔。
衆恐中原之無統,姑令舊弼以臨朝,扶九廟之傾危,免一城之慘酷。
乃以衰癃之質,起于閑廢之中,迎置宮闱,進加位号,舉欽聖已還之典,成靖康欲複之心。
永言運數之屯,坐視家邦之覆,撫躬獨在,流涕何從!緬維藝祖之開基,實自高穹之眷命,曆年二百,人不知兵,傳序九君,世無失德。
雖舉族有北轅之釁,而敷天同左袒之心。
乃眷賢王,越居近服,已徇群臣之請,俾膺神器之歸,繇康邸之舊藩,嗣我朝之大統。
漢家之厄十世,宜光武之中興;獻公子之九人,唯重耳之尚在。
茲為天意,夫豈人謀!尚期中外之協心,同定安危之至計,庶臻小愒,漸底丕平。
”
乙亥,金人破陝州,武經郎、權知州事種廣死之,統領軍馬劉逵戰死,其屬朱弁、孫旦悉遇害。
丁醜,元祐皇後手書至濟州,百官上表勸進。
康王答以俟入京城躬谒宗廟時,若銮輿未返,即撫定軍民,權聽國事。
直龍圖閣、東道副總管、權應天府朱勝非至濟州。
先是金分兵侵應天,勝非逃匿民間。
會宣總司前軍統制、嘉州防禦使韓世忠、将軍楊進擊破之,勝非複出視事。
至是以軍赴帥府,衛王如南。
庚辰,王發濟州。
劉光世以所部來會,以光世為五軍都提舉。
路允迪、範宗尹自京師奉迎進發。
辛巳,次單州,趙子崧、何志同以兵來會。
壬午,王至虞城。
癸未,至南京,駐軍府治。
甲午,王率僚屬詣鴻慶宮,朝三殿禦容,哭移時。
乙酉,王時雍等奉乘輿服禦至南京,張邦昌繼至,伏地恸哭請死,王以客禮見,且撫慰之。
丙戌,金以六部路都統完顔昌為元帥左監軍,以南京路都統棟摩為元帥左都監。
初,金人破晉、绛、将及同州,唐重度不能守,開門縱百姓出,自與殘兵數百居城中。
敵疑有備,不複渡河。
重聞王在濟,即移檄川、秦十郡帥臣,具啟奉迎,且招成都路轉運判官趙開入關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