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前世已行之驗也。
故宦官用事于上,則生民受禍于下,匹夫抗憤,處士橫議,力不能勝,然後群起而攻之,衆怨所集,故其被害亦莫之救。
本朝懲曆代之失,祖宗以來,不任以事。
崇、觀之間,始侵事權,搖毒肆虐,天下不勝其忿。
靖康之初,群起而攻之者,庶民也。
建炎以來,此徒複熾。
睿聖皇帝倉皇南渡,江北生靈莫知所歸,扈從之臣,請權駐跸鎮江,會兵聚糧,以援淮甸,以渡民兵,睿聖俞允,群臣鼓舞,方分事以治。
内侍陳恐動之言,即時南來,官吏兵民,颠樸道塗,江北民庶,号天無告,怨怒所鐘,駐跸未安,群起而攻之者,衆兵也。
今陛下即位之初,太後垂簾共政,當原宦侍所以招禍之由,痛革前弊,蠲汰而清除之,然後内外協安。
望聖慈垂省,凡内侍之處大内及睿聖宮者,并選擇純實謹願椎樸之人,勿任以事,惟令掌門闌,備掃除而已。
官高職隆、曾經事任、招權納寵者,屏之遠方,輕者補以外任,俾無浸淫以激衆怒,則賞罰之柄自朝廷出,而國勢尊矣。
仍告谕都統制官苗傅等,自後軍法便宜,止行于所轄軍伍,其它有犯,當具申朝廷,付之有司,明正典刑,所以昭尊君親上之禮,而全其臣子忠義之節也。
”疏留中不出。
擇行一程,傅複追還斬之。
苗傅、劉正彥詣都堂,欲分所部代禁衛守睿聖宮,尚書右丞張徵以為不可,固止之。
傅等又欲挾帝幸徽、越,朱勝非曲折谕以禍福,且以忠義歸之,傅乃已。
時正彥日以殺人為事,每至都堂,傳呼滿道,從以悍卒,行者皆避之。
馮轓再見傅、正彥于軍中,從容白之曰:“轓為國事而來,今已再日,未聞将軍之命,願一言而決。
今日之事,言之觸怒,立死于将軍之前,不言則它日事故愈大,亦死于亂兵之手。
等死耳,孰若言而死,使将軍知轓非苟生者!自古宦官亂政,根株相連,不可誅鋤,誅必受禍,東漢末年事,可考而知也。
二公一旦為國家去數十年之患,天下蒙福甚大。
然主上春秋鼎盛,天下不聞其過,豈可遽傳位于襁褓之子!且前日之事,名為傳位,其實廢立。
自古廢立在朝廷,不在軍中,二公本有為國之心,豈可以此負謗天下!”少頃,傅按劍瞪視曰:“金人之意在建炎皇帝。
今主上當極,太母垂簾,将複見太平,天下鹹以為是。
如張侍郎處侍從,嘗建立,何事而敢梗議?”轓曰:“太母深居九重,安能勒兵與金從事!天下自有清議,太尉幸孰思。
”傅益發怒。
正彥見轓辭色不屈,即與王鈞甫、馬柔吉引傅耳語,遂谕轓曰:“侍郎欲複辟,此事固善,然須面義。
”詞語甚遜。
翊日,即遣歸朝官宣義郎趙休與轓偕還,遣張浚書,約浚至杭同議。
同簽書樞密院事呂頤浩以勤王兵發江甯。
初,苗傅等以诏召頤浩赴行在,命以所部付楊惟忠,頤浩知其意,以羸弱千馀人授惟忠,自将精兵萬人讨賊。
至是發江甯,而府中揭榜,尚空年号。
其屬請以族行,頤浩不許,但與其從子擢俱,使掌文字之職。
頤浩躬擐甲胄,據鞍執鞭誓衆,士皆感砺。
師次句容驿,頤浩援筆記起師之日,且大書建炎之号,谕縣令采石刻之,以堅将士之心。
先是張俊三遺劉光世書,谕以勤王,且遣參議軍事楊可輔至鎮江趣之,光世不報。
是日,俊被朝旨領張浚人馬,從浚所請也。
初,保義郎甄援在城中,竊錄明受诏赦及二兇檄書以出,至馀杭門,為邏者所得,苗傅命斬之,援笑曰:“将軍方為宗社立功,奈何斬壯士!”傅嫚罵,且诘其故,援曰:“今誤國奸臣,多散處于外。
願赉将軍之文,糾忠義之士,誅漏網以報将軍耳。
”傅意解。
劉正彥曰:“此未可信。
”即令拘之。
居數日,防禁少緩,更衣逾牆而出。
至是見張浚于平江,援詭言嘗更服見睿聖皇帝于别宮,帝謂曰:“今日張浚、呂頤浩必起兵,劉光世、韓世忠、張俊等必竭力相輔,語令早來。
”詞旨甚切。
浚微察其意,不複問,即遣詣張俊軍,與其将士聞之,皆感恸,浚遂令援遍往韓世忠、劉光世諸軍宣谕。
援明辯,善為說詞,諸将人人自以為帝所倚望,感泣自奮,繇是士氣甚振。
丙申,韓世忠以所部至平江。
初,世忠在常熟舟中,聞張浚遣人來,被甲持刃,不肯就岸;取浚及統制官張俊所遺書,使人讀之,世忠乃大哭,舉酒酹神曰:“誓不與此賊共戴天!”舟中士卒皆奮。
世忠見浚曰:“今日大事已成,世忠與張俊以身任之,願公毋憂。
”世忠欲即進兵,浚谕之曰:“事不可急。
投鼠忌器,急則恐有不測。
浚已遣馮轓甘言誘賊矣。
”
賊張彥寇和州,統領官王德,聲言往廬州,即日進發。
行三十裡,彥衆稍息,飲酒大醉,德伺知之,率數百人徑入,彥之衆不能執戈,彥與數十騎遁去,至宣化,為人所殺,德又并其軍。
先是朱勝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