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江副都統制畢再遇,在楚州與金人相持,濠、滁相繼失守,謂諸将曰:“楚州城堅兵多,而敵糧草已空,所慮獨淮西耳。
六合最要害,敵必并力攻之。
”乃引兵赴六合。
金人屯竹鎮,距六合二十五裡。
再遇登城,偃旗鼓,伏兵南門,列弩手于城上;敵方臨濠,衆弩俱發,遂出戰,聞鼓聲,城上旗幟盡舉,金人驚遁,大敗之。
金散将完顔圖拉等以十萬騎駐成家橋、馬鞍山,進兵圍城數重,欲燒壩木,決濠水,再遇令勁弩射退之。
既而赫舍哩子仁合兵進攻益急,城中矢盡,再遇令人張青蓋往來城上,金人意其主兵官也,争射之,須臾,矢集樓牆如猥,獲矢二十馀萬。
旋又增兵環城四面,營帳亘三十裡。
再遇令臨門作樂以示閑暇,而間出奇兵擊之。
金人晝夜不得休,乃引退;再遇追至滁,大雨雪,乃還。
時金圍楚州已三月,列屯六十裡,再遇遣将分道撓擊,遂解圍去。
再遇乃更造輕甲,長不過膝,披不過肘,兜鍪亦殺重為輕,馬甲以皮,車牌易以木,而設轉軸其下,使一人之力可推可擎,軍中甚以為便。
金人常以水櫃取勝,再遇夜縛藁人數千,衣以甲胄,持旗幟戈矛,俨立成行,昧爽,鳴鼓;金人驚視,亟放水櫃。
後知其非,意甚沮。
乃出攻之,金人大敗。
又嘗引金人與戰,且前且卻,至于數四,視日已晚,乃以香料煮豆布地,複前搏戰,佯敗走。
金人乘勝追逐,馬饑,聞豆香,皆就食,鞭之不前;反攻之,金人死者不可勝計。
又嘗與金人對壘,度金兵至者日衆,難與争鋒,一夕拔營去,留旗幟于營,縛羊,置前足于鼓上,擊鼓有聲;金人不覺為空營,相持數日,及覺,欲追之,則已遠矣。
時諸将用兵皆敗,惟再遇數有功。
诏以為鎮江都統,權山東、京東招撫司公事。
時吳曦已布腹心于金,将士未之知,猶力戰,金人竊笑之。
曦退壁魚關,招集忠義,厚賜以收衆心。
興元都統制毋思以重兵守大散關,曦因撤蓦關之戍,令人由闆恥各繞出大散關後;思孤軍不能支,遂潰。
曦退屯興州之置口。
舉人陳國饬投匦上書,言曦必叛,韓侂胄不省。
完顔綱遣張仔會曦于罝口,曦言願附金之情,仔請曦告身為報,曦盡出以付仔,仍獻階州。
綿乃以金主命,遣馬良顯持诏書、金印,立曦為蜀王,曦密受之。
李好義敗金人于七方關,曦不上其捷,還興州。
是夜,天赤如血,光燭地如晝。
翼日,曦召幕屬谕意,謂東南失守,車駕幸四明,今宜從權濟事。
王翼、楊骙之抗言曰:“如此,則相公忠孝八十年門戶,一朝掃地矣。
”曦曰:“吾意已決。
”即遣興州團練使郭澄提舉仙人關,使任辛奉表獻《蜀地圖志》及《吳氏譜牒》于金。
金布薩揆欲通知罷兵,有韓元靖者,自言琦五世孫,揆遣之渡淮。
邱崈獲之,诘所以來之故,元靖言:“兩主交兵,北朝皆謂韓太師意。
今相州宗族墳墓皆不可保,故來依太師耳。
”崈使畢其說,始露講解之意,崈密使人護送北歸,俾叩其實。
元靖既回,崈得金行省文書,以聞于朝。
韓侂胄方以師出屢敗,悔其前策,輸家财二十萬以助軍,而谕崈持書币赴敵營議和。
崈乃遣陳壁充小使,持書與揆,願講好息兵。
揆曰:“稱臣、割地,獻首謀之臣,乃可。
”崈複遣王文往言:“用兵乃蘇師旦、鄧友龍、皇甫斌等所為,非朝廷意,今三人皆已貶黜。
”揆曰:“侂胄若無意用兵,師旦等豈敢專擅?”文還,崈複遣使相繼,因許還其淮北流移人及今年歲币。
揆以方春地濕,不可久居,欲休養士馬,乃許之。
戊辰,揆自和州退屯下蔡,獨濠州留一軍守之。
庚午,薛叔似、陳謙罷。
叔似夙以功業自期,及臨事,絕無可稱,屬郡多陷,故罷。
以京湖北路安撫使吳獵為湖北、京西宣撫使。
複兩浙圍田,募兩淮流民耕種。
壬申,金诏完顔匡權尚書右丞,行省事、右副元帥如故。
金主以赫舍哩執中縱下擄掠,遣人杖其屬官,诏放還所掠。
金完顔綽哈攻鳳州,程松求援于吳曦,曦绐言當發三千騎往,松信之。
及曦受金诏,自稱蜀王,宣言金使者欲得階、成、和、鳳四州以和,馳書諷松使去,松不知所為。
會報金兵至,百姓奔走,自相蹂躏。
乙亥,松亟趨米倉山而遁,自阆州順流至重慶,以書抵曦丐赆禮,稱曦為蜀王。
曦以匣封緻饋,松望見,疑為劍,亟逃奔,使者追與之,乃金寶也。
松受而兼程出峽,西望掩淚曰:“吾今始獲保頭顱矣!”
寶谟閣待制彭龜年卒。
龜年學識正大,忠君愛國之忱,先見之識,敢言之氣,皆人所難。
晚既投閑,悠然自得,幾微不見于顔面。
是歲,蒙古諸部長尊立特穆津為皇帝,建九進白旗,即位于鄂諾河之源,諸部長共上尊号曰青吉斯皇帝。
蒙古主首命穆呼哩、博爾濟為左、右萬戶,從容謂曰:“國内平定,汝等之力居多。
我與汝,猶車之有轅,身之有臂也。
汝等切宜體此,勿替初心。
”
先是蒙古主宗親鹹輔堪汗為金所戕,嘗欲複仇。
會金降俘具言其主暴虐,乃定議伐金,然未敢輕動也。
遂舉兵複伐奈曼,擒博啰裕汗以歸。
迪延汗子庫楚類汗與托克托奔額爾迪實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