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魁前,桓直趨據榻坐,與之抗論逆順。
其徒捽桓起跪,桓仰天大呼,詈叱彌厲,且屢唾賊面。
賊猶不忍殺,謂桓曰:“汝但一揖,亦怒汝死。
”桓真目曰:“吾恨不能手斬逆首,肯聽汝誘脅而折腰哉!”賊知終不可屈,遂殺之,年四十八。
賊後語人曰:“張禦史真鐵漢,害之可惜。
”事聞,贈禮部尚書,谥忠潔。
丞相托克托議軍事,每回避漢人、南人;方入奏事,目顧同列韓伯高、韓大雅随後來,遽令門者勿納,入言曰:“方今河南漢人反,宜榜示天下,令一概剿捕。
諸蒙古、色目因遷谪在外者,皆召還京師,勿令诖誤。
”于是榜出,河北之民亦有變而從紅軍者矣。
方國珍兄弟入海,燒掠沿海州郡。
博啰特穆爾兵至大闾洋,國珍夜率勁卒,縱火鼓噪,官軍不戰皆潰,赴水死者過半。
博啰特穆爾被執,反為國珍飾辭上聞。
朝廷複命大司農達實特穆爾、江浙參政樊執敬、浙東廉訪使董守悫同招谕國珍,至黃岩,國珍兄弟皆登岸羅拜,退,止民間小樓。
紹興總官台哈布哈欲命壯士襲殺之,達實特穆爾曰:“我受诏招降,公欲擅命耶?”乃止。
仍檄台哈布哈親至海濱,散其徒衆,授國珍兄弟官有差。
八月,丁醜朔,中興路地震。
丙戌,蕭縣李二及老彭、趙君用陷徐州。
李二号“芝麻李”,以歲饑,其家惟有芝麻一倉,盡以濟人,故得此名。
時江工大興,人心不安,芝麻李與其社長趙君用謀曰:“颍上兵起,官軍無如之何,此男子取富貴之秋也。
”君用曰:“我所知,惟城南老彭,其人勇悍有膽略,不得其人,不可舉大事,我當為汝緻之。
”即訪其家,見老彭,諷以起事,老彭曰:“其中有芝麻李乎?”曰:“有。
”老彭即欣然從之,與俱見芝麻李,共得八人,歃血而盟。
是夕,僞為挑河夫,倉皇投徐州城宿,四人在内,四人在外。
夜四更,城内火發,城外亦舉火應之,奪守門軍仗,斬關而入,内外呼噪。
民久不見兵革,一時驚懼,皆束手聽命。
天明,豎大旗,募人為軍,從之者十馀萬人,四出略地,徐州屬縣皆下。
是月,帝至自上都。
蕲州羅田人徐壽輝舉兵為亂,亦以紅巾為号。
壽輝體貌魁岸,木強無他能,以販布為業,往來蕲、黃間,因燒香聚衆。
初,袁州慈化寺僧彭瑩玉,以妖術惑人;其徒周子旺,因聚衆欲作亂,事覺,江西行省發兵捕誅子旺等。
瑩玉走至淮西,匿民家,捕不獲。
既而黃州麻城人鄒普勝,複以其術鼓妖言,遂起兵為亂。
以壽輝貌異于衆,乃推以為主。
沔陽陳友諒往從之。
友諒,漁家子,略通文義,嘗為縣小吏,非其好也。
有術者相其祖墓當大貴,友諒心竊喜,至是欲從亂,其父普才曰:“奈何為滅族事?”友諒曰:“術者之言驗矣。
”遂從壽輝。
九月,壬子,丞相托克托奏以其弟禦史大夫額森特穆爾知樞密院事,及衛王庫春格爾總率大軍,出征河南妖寇;诏從之。
壬戌,诏以高麗國王布答實裡之弟巴延特穆爾襲其王封。
布答實裡本名祯,巴延特穆爾本名祺。
時國王王昕無道,祯之庶子也,立三年,遇鸩卒,國人請立祯弟祺,遂從之。
是月,劉福通陷汝甯府及息州、光州,衆至十萬。
徐春輝陷蕲水縣及黃州路,衛王庫春格爾與其二子帥師擊之,為壽輝将倪文俊所敗,二子被獲。
文俊,沔陽漁家子也。
冬,十月,癸未,命知樞密院事老章以兵同額森特穆爾讨河南妖寇。
辛卯,立中書分省于濟甯。
癸卯,以宗王神保克複睢甯、虹縣有功,賜金帶一,從征者賞銀有差。
是月,天雨黑子于饒州,大如黍菽。
徐壽輝據蕲水為都,國号天完,僣稱皇帝,建無曰治平,以鄒普勝為太師。
十一月,己酉,有星孛于西方,見于婁、胃、昴、畢之間。
壬子,中書省言:“河南、陝西腹裡諸路,供給繁重,調兵讨賊,正當春首耕作之時,恐農民不能安于田畝,守令有失勸課。
宜委通曉農事官員,分道巡視,督勒守令,親詣鄉村,省谕農民,依時播種,務要人盡其力,地盡其利。
其有曾經盜賊、水患、供給之處,貧民不能自備牛種者,所在有司給之。
仍命總兵官禁止屯駐軍馬,毋得踏踐,以緻農事廢弛。
”從之。
以資政院使多爾濟巴勒為中書平章政事。
多爾濟巴勒首言治國之道,綱常為重,前西台禦史張桓,仗節死義,不污于寇,宜首旌之以勸來者;又言宜守荊襄、湖廣以絕後患。
又數論祖宗用之兵,非專于殺人,蓋必有其道焉,今倡亂者止數人,顧乃盡坐中華之民為叛逆,豈足以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