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看了瓊恩一眼。
“小子,我希望你别做傻事。
”
可他是我父親啊,瓊恩想說,但他知道說給莫爾蒙聽也沒用。
他隻覺喉嚨幹燥,便逼自己又喝了口酒。
“如今你的職責所在是這裡。
”司令提醒他。
“從你穿上黑衣那一刻起,過去的你便已經死去。
”他的鳥兒粗聲應和,“黑衣。
”莫爾蒙不加理會。
“不管君臨發生了什麼,都與我們無關。
”老人眼看瓊恩不答話,便将酒一飲而盡,然後說,“你可以走了。
我今天都用不着你,明天你再來幫我寫信罷。
”
瓊恩恍如夢中,他不記得自己站起,更不記得如何離開書房。
等他回過神,自己正一邊走下高塔樓梯,一邊想:出事的是我父親和我妹妹,怎麼可能與我無關呢?
到了外面,一名守衛看着他說:“小子,堅強點。
諸神很殘酷的。
”
瓊恩這才明白,原來他們都知道。
“我父親不是叛徒。
”他啞着嗓子說。
連這番話也卡在喉嚨裡,仿佛要噎死他。
風勢轉強,與先前相比,廣場上似乎更冷了。
鬼夏俨然已近尾聲。
接下來的大半個下午,就如一場夢般浮過。
瓊恩不知道自己去過什麼地方,做過什麼事,跟什麼人講過話。
白靈跟在身邊,隻有這點他還知道。
冰原狼沉默的存在給了他一點稍微的安慰。
可妹妹她們連這點安慰都沒有,他想。
小狼原本可以保護她們,然而淑女已死,娜梅莉亞又行蹤成謎,她們都是孤身一人啊。
日落時分,吹起一陣北風。
前往大廳吃晚餐時,瓊恩聽見它襲上長城,越過冰砌高牆的尖利聲響。
哈布煮了大鍋的鹿肉濃湯,裡面有大麥、洋蔥和胡蘿蔔。
當他特别多舀了一匙放進瓊恩盤子裡,又給了他面包最香脆的部分時,他立刻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他也知道。
瓊恩環顧大廳,看見一個個趕忙别開的頭,一隻隻禮貌垂下的眼睛。
他們通通都知道。
他的朋友們簇擁過來。
“我們請修士為你父親點了根蠟燭。
”梅沙告訴他。
“他們騙人,我們都知道他們騙人,連葛蘭都知道他們說謊。
”派普插進來。
葛蘭點點頭,接着山姆握住瓊恩的手。
“你我現在是兄弟,所以他也是我的父親。
”胖男孩說,“如果你想到魚梁木樹林裡去向舊神禱告,我就陪你去。
”
魚梁木樹林遠在長城之外,但他知道山姆并非說空話。
他們真是我的兄弟啊,他心想,就和羅柏、布蘭和瑞肯一樣……
就在這時,他聽見艾裡沙·索恩爵士的笑聲,銳利、殘忍,有如皮鞭抽打。
“原來他不但是個野種,還是個賣國賊的野種哩。
”他正忙不疊地告訴身邊的人。
隻一眨眼功夫,瓊恩便已躍上長桌,匕首在手。
派普想抓住他,但他猛地抽開腿,跳到桌子彼端,踢翻艾裡沙爵士手中的碗。
肉湯飛濺,灑得附近弟兄一身。
索恩向後退開。
周圍喊聲四起,然而瓊恩什麼也聽不見。
他擎着匕首朝艾裡沙爵士那張臉撲去,對着那雙冰冷的瑪瑙色眼睛猛砍。
可他還來不及沖到對方身邊,山姆便擋在兩人中間,接着派普像猴子似地跳到他背上緊抓不放,葛蘭抓住他的手,陶德則撥開手指,拿走匕首。
後來,過了很久,在他們把他押回寝室之後,莫爾蒙下樓來見他,烏鴉停在肩上。
“小子,我不是叫你别做傻事麼?”熊老說。
“小子!”烏鴉也附和。
莫爾蒙厭惡地搖搖頭。
“我本來對你寄予厚望,結果卻是這樣。
”
他們搜走他的短刀和佩劍,叫他待在房裡,不得離開,直到高層官員決定如何處置。
他們還派了一個人在門外看守,以确保他遵守命令。
他的朋友們也不準前來探視,但熊老總算網開一面,允許白靈跟他待在一起,所以他不至于完全孤獨。
“我父親不是叛徒。
”衆人離去之後,他對冰原狼說。
白靈靜靜地看着他。
瓊恩雙手抱膝,頹然靠在牆上,盯着窄床邊桌子上的蠟燭。
燭焰搖曳閃動,影子在他周圍晃個不休,房間似乎更顯陰暗,也更冰冷。
我今晚絕對不睡,瓊恩心想。
然而他多半還是打了瞌睡吧。
醒來時隻覺雙腿僵硬,酸麻無比,蠟燭也早已燃盡。
白靈後腳站立,前腳扒着房門。
瓊恩看它突然間變得那麼高,吓了一跳。
“白靈,怎麼了?”他輕聲喚道。
冰原狼轉過頭,向下看着他,露出利齒,無聲地咆哮。
它瘋了嗎?瓊恩暗忖。
“白靈,是我啊。
”他喃喃低語,試圖遮掩聲音裡的恐懼。
可另一方面,他又在不由自主地劇烈顫抖。
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冷?
白靈從門邊退開,木門被他刨出深深的爪痕。
瓊恩看着它,心中的不安節節升高。
“外頭有人,是吧?”他輕聲說。
冰原狼四肢貼地向後爬開,脖頸的白毛根根豎立。
一定是那個守衛,他心想,他們派一個人留下看守,看來白靈不喜歡他的味道。
瓊恩緩緩起身。
他完全無法克制地發着抖,心裡希望劍還在手中。
上前三步,他來到門邊,握住門把往裡拉,隻聽鉸鍊一陣嘎吱,差點沒吓他跳起來。
守衛軟綿綿地橫躺在狹窄的過道上,頭朝上看他。
頭朝上看他!腹朝下趴地。
他的頭被整整扭了一百八十度。
不可能,瓊恩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