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長凳,放着一排桌子,從這頭到那頭,屋子另一邊是舞池。
“但願人們能早點來,”布雷多克斯說。
老闆的女兒走過來,問我們要喝點什麼。
老闆登上一隻靠近舞池的高凳,開始拉手風琴。
他一隻腳脖子上套着一串鈴擋,他一面拉手風琴,一面用腳打拍子。
大家都跳起舞來。
屋裡很熱,我們走出舞池的時候都出汗了。
“我的上帝,”喬傑特說。
“屋裡活象個蒸籠!”
“太熱了。
”
“真熱,我的上帝!”
“脫掉你的帽子。
”
“這是個好主意。
”
有人請喬傑特跳舞,于是我走到酒吧櫃旁。
屋裡确實很熱,在悶熱的夜晚,手風琴的樂曲聲悠揚悅耳。
我站在門口喝着一杯啤酒,領受街上吹來的習習涼鳳。
坡度很大的大街上開來兩輛出租汽車。
它們都在舞廳門前停下了。
車上下來一群年輕人,有的穿着運動衫,有的沒有穿外衣。
從門裡射出的燈光下,我看清他們的手和新洗過的卷發。
站在門邊的警察對我看看,微微一笑。
他們進來了。
當他們擠眉弄眼、比比劃劃、七嘴八舌地往裡走的時候,在燈光下我看清他們的白手、卷發和白臉。
勃萊特和他們在一起。
她模樣怪可愛的,她和他們打成一片。
其中有個人看見了喬傑特就說:“真是怪事。
這兒有個貨真價實的婊子。
我要同她跳舞,雷特。
你瞧着。
”
那個褐色皮膚的高個子,名叫雷特的說:“不要冒失。
”
金黃色卷發的年輕人回答:“别擔心,親愛的。
”勃萊特就是跟這種人在一起。
我非常氣憤。
不知怎麼的,他們總是叫我生氣。
我知道人們總認為他們是在逗樂,得忍着點,但是我想揍倒他們一個,随便哪一個,來砸掉那種目中無人、傻笑中透着泰然自若的神情。
一轉念,我卻出來沿大街走去,在隔壁一家舞廳的酒吧間裡要了一杯啤酒。
這啤酒不好,我就喝一杯科涅克白蘭地來解解嘴裡的啤酒味,但是這杯酒更糟。
當我回到舞廳的時候,舞池裡擠滿了人,喬傑特正和那高個子的金發小夥在跳舞,他跳舞的時候,使勁扭動臀部,歪着腦袋,翻着白眼。
音樂一停,他們之中的另一位就邀請她跳。
他們拿她當自己人了。
這時我明白了,他們一個個都會和她跳的。
他們向來如此。
我在一張桌子邊坐下。
科恩在那裡坐着。
弗朗西絲在跳舞。
布雷多克斯太太領來一個人,介紹說,他叫羅伯特.普倫蒂斯。
他是紐約人,從芝加哥來,是一位寫小說的文壇新秀。
他說話帶點兒英國口音。
我請他喝酒。
“非常感謝,”他說,“我剛喝過一杯。
”“再來一杯。
”
“謝謝,那我就喝吧。
”我們招呼老闆的女兒過來,每人要了一杯摻水的白蘭地。
“我聽說,你是堪薩斯城人,”他說。
“是的。
”
“你覺得巴黎好玩嗎?”
“好玩。
”“真的?”
我已有幾分醉意。
并沒有真醉,但說起話來已經到了不擇詞句的程度。
“看在上帝面上,”我說,“真的。
難道你不這樣認為?”
“呀,你發起脾氣來真讨人喜歡,”他說。
“我要有你這套本領就好了。
”
我站起來向舞池走去。
布雷多克斯太太随後跟着我。
“别生羅伯特的氣,”她說。
“你知道,他還不過是個毛孩子。
”
“我沒生氣,”我說。
“方才我不過覺得似乎快要嘔吐了。
”
“你的未婚妻今兒晚上大出風頭,”布雷多克斯太太往舞池裡看去,喬傑特正被那個褐色皮膚的叫雷特的高個子摟着跳舞呢。
“是嗎?”我說。
“那還用說,”布雷多克斯太太說。
科恩走過來,“走,傑克,”他說,“喝一杯去。
我們走到酒吧櫃前。
“你怎麼啦?好象被什麼事兒惹火了。
”“沒有。
隻不過這一整套把戲叫我惡心。
”勃萊特向酒吧櫃走過來。
“嗨,朋友們。
”
“嗨,勃萊特,”我說。
“你怎麼沒喝醉?”
“我再也不讓自己喝醉了。
喂,給我來杯白蘭地蘇打。
”
她拿着酒杯站着,我發現羅伯特.科恩在看她。
他目不轉睛地看着,活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