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批用餐,那批信徒和他們中的幾位神父,開始結隊通過走廊。
我們的朋友及其一家沒有回來。
一名侍音端着三明治和一瓶夏布利白葡萄酒從我們這節車廂的走廊上走過,我們招呼他進來。
“今天你有的是活兒幹啦,”我說。
他點點頭。
“現在十點半,他們開始了。
”
“我們什麼時候能吃上?”
“哼!我什麼時候能吃上?”他放下酒瓶外加兩個杯子,我們付了三明治的錢,給了小費。
“一會兒我來拿盤子,”他說,“要不你們順手給捎過來。
”
我們一邊吃三明治、喝夏布利酒,一邊觀賞窗外的鄉間風光。
莊稼開始成熟,地裡盛開着罂粟花。
綠茸茸的牧場,如畫的樹林。
時而閃過大河和掩映在樹林之中的古堡。
在圖爾我們下車買了一瓶酒。
等我們回到單間,從蒙大拿來的先生和他妻子以及兒子休伯特已經舒舒服服地坐在裡面了。
“在比亞裡茨有好浴場嗎?”休伯特問。
“這孩子不泡在水裡就象着了魔一樣,”他母親說。
“這麼大的孩子出門旅行也真夠嗆。
”
“在那裡遊泳可好哩,”我說。
“不過有風浪的時候很危險。
”
“你們吃到飯了?”比爾問。
“當然吃過了。
他們開始進去的時候,我們已經坐好了,他們準以為我們是同夥。
一個侍者跟我們說了幾句法語,他們就打發其中的三個人回去了。
”
“他們以為我們是磕頭蟲呢,”那個男的說。
“由此可見天主教會的權勢。
可惜你們兩位不是天主教徒。
不然你們就吃上飯了。
”
“我是天主教徒,”我說。
“就因為這樣,我才感到這麼惱火。
”
等到四點一刻,我們才吃上午飯。
比爾最後發火了。
他攔住了一位領着一行吃完飯的清教徒往回走的神父。
“什麼時候能輪上我們這些新教徒吃飯,神父?”
“這件事我一點也不清楚。
你拿到就餐券沒有?”
“這種行徑足以逼一個人去投奔三K黨,”比爾說。
神父回頭盯了他一眼。
在餐車裡,侍者們供應第五批公司菜。
給我們端菜的那名侍者被汗水濕透了。
他白外套的腋窩處染成了紫紅色。
“他一定是喝了很多葡萄酒。
”
“要不他裡頭穿着一件紫紅色的汗衫。
”
“我們來問問他。
”
“别問啦。
他太累了。
”
火車在波爾多停半個鐘頭,我們下車在車站上溜達了一下。
進城可來不及了。
後來列車穿過蘭茲省,我們觀看日落。
松林中開出一道道寬闊的防火帶,望過去象一條條大街,遠方盡頭處是覆蓋着樹木的山丘。
我們七點半左右吃晚飯,在餐車裡,從敞開的窗戶了望原野。
這是一片長着松樹的沙地,長滿了石南。
有幾小塊空地上座落着幾座房屋,偶爾駛過一個鋸木廠。
天黑下來了,但我們仍能感覺到窗外伸展着一片燠熱、多沙而黑暗的土地。
九點左右,我們開進巴榮納。
那對夫婦和休伯特一一同我們握手。
他們要繼續前行,到拉内格裡斯鎮轉車去比亞裡茨。
“好,希望你們一切順利,”男的說。
“在那裡看鬥牛要多加小心。
”
“在比亞裡茨我們也許還能見面,”休伯特說。
我們背着旅行包和釣竿袋下了車,穿過昏暗的車站,走上明亮的廣場,那裡排着一列出租馬車和旅館的接客公共汽車。
羅伯特.科恩在旅館接待員的人群裡站着。
他起初沒有看見我們。
後來他才走上前來。
“嗨,傑克。
旅途愉快嗎?”
“很好,”我說。
“這位是比爾.格倫迪。
”
“你好?”
“走吧,”羅伯特說。
“我雇了一輛馬車。
”他有點近視。
過去我從沒注意到。
他緊盯着比爾,想看個清楚。
他也感到不好意思。
“都到我住的旅館去吧。
旅館還說得過去。
相當不錯。
”
我們上了馬車,車夫把旅行包放在他身旁的座位上,爬上駕駛座,抽了個響鞭,車子駛過黑洞洞的橋,進了城。
“我見到你實在太高興了,”羅伯特對比爾說。
“傑克對我講過你很多情況,我還讀過你的那幾本書。
你把我的釣線帶來了沒有,傑克?”
馬車在旅館門前停下,我們全都下車走進旅館。
旅館很舒适,櫃台上的接待員非常和藹可親。
我們每人弄到了一個舒适的小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