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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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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旅館的時候,我已經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我買了三張到布爾戈特去的公共汽車票。

    車子預定在兩點開。

    沒有再早的車了。

    我坐在“伊魯涅”看報,隻見羅伯特.科恩從廣場上走過來。

    他走到桌邊,在一把柳條椅上坐下。

    “這家咖啡館很舒适,”他說。

    “昨晚你睡得好嗎,傑克?”“睡得象死過去一樣。

    ”“我沒睡好。

    我和比爾在外面待得也太晚了。

    ” “你們上哪兒去啦?” “就坐在這裡。

    等這兒打了烊,我們到另外那家咖啡館去。

    那裡的上了年紀的主人會講德語和英語。

    ” “是蘇伊佐咖啡館。

    ” “就是那家。

    那老頭挺好。

    我看那家咖啡館比這家好。

    ” “那邊白天不怎麼好,”我說。

    “太熱了。

    告訴你,我已經買好車票了。

    ” “今天我不走了。

    你和比爾先走吧。

    ” “你的票我已經買了。

    ” “給我吧,我去把錢退回來。

    ” “五比塞塔。

    ” 羅伯特.科恩拿出一個五比塞塔的銀币給我。

     “我得留下,”他說。

    “你知道,我擔心發生了差錯。

    ” “怎麼,”我說。

    “他們要是在聖塞瓦斯蒂安一玩起來,三四天之内是不會到這裡來的。

    ” “就是嘛,”羅伯特說。

    “我怕他們指望在聖塞瓦斯蒂安同我碰頭,因此他們在那裡歇腳。

    ” “你怎麼會這樣想的?” “呃,我曾寫信向勃萊特提出過。

    ” “那你他媽為什麼不留在那裡接他們呢?”我正想這麼說,但是把話咽下去了。

    我以為他會自動地想到這一點的,但是我看結果根本沒有。

     他這是對我講的知心話,他知道我了解他和勃萊特的底細,所以可以對我吐吐衷腸,這使他很高興。

     “好吧,比爾和我午飯後馬上就走,”我說。

     “我真想去。

    這次釣魚我們已經盼了整整一冬天了。

    ”他為此很感傷。

    “但是我應該留下來。

    我真的應該。

    等他們一到,我馬上帶他們去。

    ” “我們去找比爾吧。

    ” “我要到理發店去。

    ” “午飯時再見。

    ” 我在比爾自己的房間裡找到他。

    他在刮臉。

     “哦,是的,他昨兒晚上通通告訴我了,”比爾說。

    “他講起知心話來可真了不起。

    他說他曾和勃萊特約定在聖塞瓦斯蒂安相會。

    ” “這個撒謊的雜種!” “啊,别這樣,”比爾說。

    “不要發火。

    你别在旅行剛一開始就發火。

    不過你怎麼認識這個家夥的?” “别提了。

    ” 比爾的胡子刮到一半,他回頭看看,然後一邊在臉上抹皂沫,一邊對着鏡子繼續講下去。

     “去年冬天你不是叫他捎信來紐約找我的嗎?感謝上帝,我經常外出旅行,沒有碰上。

    難道你沒有别的猶太朋友可以帶來一起旅行的?”比爾用大拇指捋捋下巴,看了一下,然後又刮起臉來。

     “你自己不也有些很好的朋友嘛!” “是啊。

    有幾個呱呱叫的。

    但是哪能和這位羅伯特.科恩相提并論啊,有趣的是他也很可愛。

    我喜歡他。

    不過他真叫人受不了。

    ” “他有時候能變得滿可愛。

    ” “我知道,可怕就可怕在這裡。

    ” 我哈哈大笑起來。

     “是的。

    笑吧,”比爾說。

    “昨天晚上你可沒有和他在外面待到兩點鐘啊。

    ” “他的情緒很壞?” “真可怕。

    他和勃萊特到底是怎麼回事?她曾經跟他有過什麼關系嗎?” 他擡起下巴,用手把它朝左右轉動了一下。

     “當然有。

    她跟他一起到聖塞瓦斯蒂安去過。

    ” “幹得多愚蠢啊。

    她為什麼這樣幹?” “她想離開城市待一陣,可是就她一個人,哪兒也去不成。

    她說她以為這樣會對他有好處哩。

    ” “一個人競幹得出這樣不可思議的蠢事。

    她為什麼不和自己的家屬一起去呢?或者和你?”——他把這句一帶而過——“或者和我?為什麼不和我呢?”他對着鏡子仔細端詳自己的臉,在兩側顴骨上塗上一大攤皂沫。

    “這是一張誠實的面孔。

    這是任何女人都可以信得過的。

    ” “她從來沒有見過你這副模樣。

    ” “她應該看見過。

    該讓所有的女人都看見。

    該把它在全國的每個銀幕上放映。

    當每個女人結婚離開聖壇的時候,都應該發給一張這樣的照片。

    做母親的應該給她們的女兒介紹這張面孔。

    我的兒啊,”——他用剃刀指着我——“帶着這張面孔到西部去,和祖國一起成長吧。

    ” 他低頭就着臉盆,用涼水沖洗了一下,抹上一點酒精,然後對着鏡子仔細端詳自己,往下扯着他那片很長的上嘴唇。

     “我的上帝!”他說,“這臉蛋醜不醜?” 他對着鏡子看。

     “至于這個羅伯特.科恩嘛,”比爾說,“他叫我惡心。

    讓他見鬼去吧,他留在這裡我打心眼裡高興,這樣我們可以不用跟他一起釣魚了。

    ” “你說得真對。

    ” “我們要去釣鳟魚。

    我們要到伊拉蒂河去釣鳟魚,現在我們去吃中飯,把本地美酒喝個醉,然後上車踏上美妙的旅途。

    ” “走吧。

    我們到‘伊魯涅’去,然後動身,”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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