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邊還是下邊?”
“下邊最好。
不過上邊的魚也很多。
”
比爾順着河邊向下邊走去。
“帶一罐蚯蚓去。
”
“不用了,我不需要。
如果不咬鈎,我就多下幾個地方。
”
比爾在下邊注視着流水。
“喂,”他喊道,聲音壓倒了大壩嘩嘩的流水聲。
“把酒放在大路上邊的泉水裡怎麼樣?”“好啊,”我大聲說。
比爾揮揮手,開始向河的下邊走去。
我在背包裡找出那兩瓶酒,拿着從大路朝上走,走到一個地方,那裡有一股泉水從一根鐵管裡流出來。
泉水上面擱着一塊木闆,我掀起木闆,敲緊酒瓶的軟木塞,把酒瓶放進下面的水裡。
泉水冰涼刺骨,我的手和手腕都麻木了。
我把木闆放口原處,希望不會有人發現這兩瓶酒。
我拿起靠在樹幹上的釣竿,帶着蚯蚓罐和抄網走到水壩上。
修築水壩是為了造成水流的落差,好用來運送原木。
水閘關着,我坐在一根刨成方形的木材上,注視着壩内尚未形成瀑布的那潭平靜的河水。
壩腳下,白沫四濺的河水非常深。
當我挂魚餌的時候,一條鳟魚從白沫四濺的河水裡一躍而起,竄進瀑布裡,随即被沖了下去。
我還沒有來得及挂好魚餌,又有一條鳟魚向瀑布竄去,在空中畫出一條同樣美麗的弧線,消失在轟隆隆地奔瀉而下的水流中。
我裝上一個大鉛墜子,把釣絲投入緊靠水壩木閘邊泛着白沫的河水中。
我不知道第一條鳟魚是怎麼上鈎的。
當我正要動手收釣絲的時候,才感到已經釣住一條了,我把魚從瀑布腳下翻騰的水裡拉出來,它掙紮着,幾乎把釣竿折成兩半,我把它呼的提起來放在水壩上。
這是一條很好的鳟魚,我把它的頭往木頭上撞,它抖動幾下就僵直了,然後我把它放進獵物袋。
當我釣到這條的時候,好幾條鳟魚沖着瀑布跳去。
我裝上魚餌,把釣絲又抛到水裡,馬上又釣到一條,我用同樣的方法把它拉上來。
一會兒我就釣到了六條。
它們都差不多一樣大小。
我把它們攤在地上,頭朝一個方向并排放着,我仔細端詳着。
它們的顔色很漂亮,由于河水冷,它們的身子很硬實。
天很熱,因此我把魚肚子一一剖開,掏出内髒,撕掉魚鰓,把這些東西扔到河對岸。
我把魚拿到河邊,在水壩内側平靜而停滞的冷水裡洗淨,然後采集一些羊齒植物,将魚全放進獵物袋:鋪一層羊齒植物,放上三條鳟魚,然後又鋪上一層羊齒植物,再放上三條鳟魚,最後蓋上一層羊齒植物。
裹在羊齒植物裡的鳟魚看來很美,這樣,袋子鼓起來了,我把它放在樹蔭下。
壩上非常熱,所以我把裝蚯蚓的鐵罐同獵物袋一起放在背陰的地方,從背包裡拿出一本書,安坐在樹下看起來,等比爾上來吃中飯。
這時中午剛過,樹蔭的面積不大,但是我背靠着兩棵長在一起的樹,坐着看書。
這是艾.愛。
伍.梅森寫的一本東西,我在看的是一篇奇妙的故事,講到有個男人在阿爾卑斯山中凍僵了,掉進一條冰川裡,就此失蹤了,他的新娘為了看到他的屍體在冰川堆石裡顯露出來,打算等上整整二十四年,在此期間,那個真心愛她的情人也等待着。
當比爾回來的時候,他們還在等待着哩。
“釣着了嗎?”他問。
他一隻手接着釣竿、獵物袋和魚網,渾身是汗。
由于壩上嘩嘩的流水聲,我沒有聽見他走近的腳步聲。
“六條。
你釣到了什麼?”
比爾坐下來,打開獵物袋,拿出一條大鳟魚放在草地上。
他又拿出三條,一條比一條大一點兒,他把魚并排放在樹萌下。
他滿臉是汗,但是很得意。
“你的多大?”
“比你的小。
”
“拿出來看看。
”“說真的,它們有多大?”
“大概都象你最小的那麼大。
”
“你不是瞞着我吧?”
“如果瞞着你倒好了。
”
“都是拿蚯蚓釣的?”
“是的。
”
“你這個懶鬼!”
比爾把鳟魚放進獵物袋,晃着這敞開着口的袋子向河邊走去。
他的褲子一直濕到腰部,我明白他一定在水裡膛過。
我走到大路那邊,把兩瓶酒從泉水裡拿出來。
酒瓶冰涼。
等我回頭走到樹下,瓶子外面結滿了水珠。
我在一張報紙上攤開當午飯的吃食,打開一瓶酒,把另一瓶倚在樹根上。
比爾一邊走過來,一邊擦幹兩隻手,他的獵物袋裡塞滿了羊齒植物。
“我們來嘗嘗這瓶酒吧,”他說。
他拔掉瓶塞,把瓶底朝上舉起就喝了起來。
“乖乖!好殺眼睛。
”
“我來嘗嘗。
”
酒冰涼冰涼的,微微帶點鏽味。
“這酒不那麼難喝,”比爾說。
“這是冰涼的關系,”我說。
我們解開那幾小包吃食。
“雞。
”
“還有煮雞蛋。
”
“有鹽嗎?”
“先來個雞蛋,”比爾說。
“然後吃雞。
這個道理連布賴恩都明白。
”
“他去世了。
我在昨天的報上看到的。
”
“不。
不會是真的吧?”
“真的。
布賴恩去世了。
”
比爾放下手裡正在剝的雞蛋。
“先生們,”他說,從一小片報紙中拿出一隻雞腿。
“我來颠倒一下。
為了布賴恩。
為了向這位偉大的平民表示敬意。
先吃雞,然後吃雞蛋。
”
“不知道雞是上帝哪一天創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