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鮮花釀成。
是真正的比利牛斯山上的鮮花。
這種酒看來象生發油,聞起來象意大利的斯特雷加甜酒。
我吩咐他把比利牛斯山的鮮花拿走,給我來杯陳年白蘭地。
這酒很好。
喝完咖啡我又喝了一杯。
比利牛斯山的鮮花這回事看來是有點把這侍者得罪了,所以我多賞了他一點小費。
這使他很高興。
處在一個用這麼簡單的辦法就能取悅于人的國度裡,倒是怪惬意的。
在西班牙,你事先無法猜測一個侍者是否會感謝你。
在法國,一切都建築在這種赤裸裸的金錢基礎上。
在這樣的國家裡生活是最簡單不過的了。
誰也不會為了某種暧昧的原因而跟你交朋友,從而使關系弄得很複雜。
你要讨人喜歡,隻要略微破費點就行。
我花了一點點錢,這侍者就喜歡我了。
他賞識我這種可貴的品德。
他會歡迎我再來。
有朝一日我要再到那裡用餐,他會歡迎我,要我坐到歸他侍候的桌子邊去。
這種喜歡是真誠的,因為有堅實的基礎。
我确實回到法國了。
第二天早晨,為了交更多的朋友,我給旅館每個侍者都多給了一點小費,然後搭上午的火車上聖塞瓦斯蒂安。
在車站,我給腳夫的小費沒有超過該給的數目,因為我不指望以後還會再見到他。
我隻希望在巴榮納有幾個法國好朋友,等我再去的時候能受到歡迎就夠了。
我知道,隻要他們記得我,他們的友誼會是忠誠的。
我得在伊倫換車,并出示護照。
我不願意離開法國。
在法國生活是多麼簡單。
我覺得再到西班牙去太蠢。
在西班牙什麼事情都捉摸不透。
我覺得傻瓜才再到西班牙去,但是我還是拿着我的護照排隊,為海關人員打開我的手提包,買了一張票,通過一道門,爬上火車,過了四十分鐘和穿過八條隧道之後,我來到聖塞瓦斯蒂安。
即使在大熱天,聖塞瓦斯蒂安也有某種清晨的特點。
樹上的綠葉似乎永遠露水未幹。
街道如同剛灑過水一樣。
在最熱的日子裡,有幾條街道也總是很陰涼。
我找到城裡過去住過的一家旅館,他們給了我一間帶陽台的房間,陽台高過城裡的屋頂。
遠處是綠色的山坡。
我打開手提包,把我的書堆在靠床頭的桌子上,拿出我的剃須用具,把幾件衣服挂在大衣櫃裡,收拾出一包待洗的衣服。
然後在浴室裡洗了淋浴,下樓用餐。
西班牙還沒有改用夏令時間,因此我來早了。
我把表撥回了一小時。
來到聖塞瓦斯蒂安,我找回了一個鐘頭。
我走進餐廳的時候,看門人拿來一張警察局發的表格要我填。
我簽上名,問他要了兩張電報紙,寫了一份打給蒙托亞旅館的電文,囑咐他們把我的所有郵件和電報轉到現在的住處。
我算好将在聖塞瓦斯蒂安待多少天,然後給編輯部發了份電報,叫他們給我保存好郵件,但是六天之内的電報都要給我轉到聖塞瓦斯蒂安來。
然後我走進餐廳用餐。
飯後,我上樓到自己的房間裡,看了一會書就睡覺了。
等我醒來,已經四點半了。
我找出我的遊泳衣,連一把梳子一起裹在一條毛巾裡,下樓上街走到康查灣。
潮水差不多退掉了一半。
海灘平坦而堅實,沙粒黃澄澄的。
我走進浴場更衣室,脫去衣服,穿上遊泳衣,走過平坦的沙灘到了海邊。
光腳踩在沙灘上,感到熱呼呼的。
海水裡和海灘上的人不少。
康查灣兩邊的海岬幾乎相聯,形成一個港灣,海岬外是一排白花花的浪頭和開闊的海面。
雖然正是退潮時刻,但還是出現一些姗姗而來的巨浪。
它們來時好象海面上的滾滾細浪,然後勢頭越來越大,掀起浪頭,最後平穩地沖刷在溫暖的沙灘上。
我涉水出海。
海水很涼。
當一個浪頭打過來的時候,我潛入水中,從水底泅出,浮在海面,這時寒氣全消了。
我向木排遊去,撐起身子爬上去,躺在滾燙的木闆上。
另一頭有一對男女青年。
姑娘解開了遊泳衣的背帶曬她的脊背。
小夥子臉朝下躺在木排上和她說話。
她聽着,格格地笑了,沖着太陽轉過她那曬黑了的脊背。
我在陽光下躺在木排上,一直到全身都幹了。
然後我跳了幾次水。
有一次我深深地潛入水中,向海底遊去。
我張着眼睛遊,周圍是綠瑩瑩、黑黝黝的一片。
木排投下一個黑影。
我在木排旁邊鑽出水面,上了木排,憋足氣,又跳入水中,潛泳了一程,然後向岸邊遊去。
我躺在海灘上,直到全身幹了,才起來走進浴場更衣室,脫下遊泳衣,用淡水沖身,擦幹。
我在樹蔭裡順着港灣走到俱樂部,然後拐上一條陰涼的街道向馬裡納斯咖啡館走去。
咖啡館内有一支樂隊在演奏,夭很熱,我坐在外面露台上乘涼,喝了一杯加刨冰的檸檬汁和一大杯威士忌蘇打。
我在“馬裡納斯”門前久久地坐着,看看報,看看行人,并聽音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