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美國的法律規定為一種商品,和她身邊用箱子裝着的貨物一樣。
湯姆走到女人身邊,想對她說些什麼。
女人隻是在那哀吟着,湯姆不禁流下眼淚。
他虔誠地乞求上帝的仁愛,基督的慈悲,永恒的天堂,可極度的痛苦已經使女人聽不到這些,也感受不到這些了。
夜幕降臨,甯靜的夜空中閃爍着無數顆明亮的星星,它們看上去莊嚴肅穆,甯靜美麗。
天空靜悄悄的,沒有安慰的話語,沒有關愛的手臂。
歡笑聲、談生意的聲
音逐漸消逝,人們慢慢進入了夢鄉,隻有波浪拍打船頭的聲音還能清楚地聽見。
湯姆躺在一隻箱子上,不時聽見女人那悲傷的嗚咽聲和抽泣聲——“哦,我該怎麼
辦?主啊,幫助我吧!”她就這樣不時低語着,漸漸地她的聲音聽不見了。
大約午夜時分,湯姆突然從睡夢中驚醒。
他看見一個黑影經過他身邊直奔船舷,随後他聽見噗通一聲。
隻有他親耳聽見,親眼看見了這些。
他往女人睡覺的地方望去——沒有人了。
他爬起來,四處找了找,沒見女人的蹤影。
一顆流血的心終于可以安息了。
水面依舊微波蕩漾、晶瑩閃亮,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忍耐!忍耐!看到人世間的不公平而憤怒的人們。
榮耀的上帝,不會忘記苦難的人們,不會忘記他們所遭受的苦難和他們流的每一滴淚水,上帝的胸懷寬廣得能包容人世間一切苦難。
像上帝那樣學會忍耐吧,用愛心去做善事吧。
因為上帝應允過:“教贖我民之年必将來到。
”
第二天,奴隸販子很早就起床了,他要來清點他的貨物。
這次該他不知所措地到處亂找了。
他問湯姆:“那個女人去哪兒了?”
湯姆隻說自己不知道,他認為保持沉默才是明智之舉。
他沒有必要把自己昨晚看見的和心裡的想法告訴這個人。
“她不可能在夜裡從停靠的碼頭上偷偷溜走的。
船每次靠岸,我都醒着,我很警覺,我的貨都是我自己看管的。
”
赫利将這番心裡話說給湯姆聽,仿佛湯姆會感興趣,但湯姆沒理他。
人販子從船的這頭找到船的那頭,他把貨箱、棉花包和木桶之間的角角落落都搜遍了,連機器和煙囪周圍也查了,可還是沒有找到那個女人。
“喂,湯姆,告訴我吧,”經過一番毫無結果的苦戰,赫利來到湯姆跟前,說道,“你肯定知道,你别想瞞我——我明白你絕對知道。
我十點鐘看見那個女人睡
在這兒,十二點在,一點多鐘還在,怎麼四點鐘她就不見了?你一直就睡在那兒,所以,你一定知道怎麼回事,你不可能不知道。
”
“是這樣的,老爺。
天蒙蒙亮的時候,有個人影從我身邊閃過,那時我還是迷迷糊糊的。
接着我聽見噗通一聲,然後我就完全清醒了,就看見女人不見了。
我知道的就這麼多。
”
赫利并沒有覺得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因為在前面我們已經說過,對于我們是奇異的事情,在他看來卻是司空見慣,早已習以為常。
他就是見了閻王也不會害
怕,因為他們已經打過幾次交道了——在做買賣的過程中,他們已經相識相知了——他隻是覺得閻王很難對付,總是妨礙他做生意。
所以,他隻好自認倒黴,嘴裡咒
罵着那個女人,還說如果照此發展下去,他肯定會破産的。
總之,他覺得自己實在是不順,可又有什麼辦法呢?那個女人跑去的地方是不允許引渡逃犯的——即使美
利堅合衆國全體公民一緻要求也是沒用的。
所以,赫利隻好失望地坐了下來,取出一個小帳本,把那個女人的名字寫在了“損耗”一欄裡。
“這個黑奴販子簡直沒有人性,真是太可怕了!”
“不過沒有人會瞧得起這些奴隸販子。
他們到處都受到鄙視,上流社會從來都不接納他們。
”
但是,先生們,究竟是誰造就了黑奴販子?是誰更應當承擔罪責?是那些奴隸販子,還是那些有教養、有文化的文明人?事實上,奴隸販子隻是奴隸制度的必然
産物,而有教養的人正是這種制度的極力維護者。
正是你們這些有教養的文明人造就了一種社會環境,讓奴隸貿易能有存在的空間,使奴隸販子道德敗壞。
你們這些
文明人又比奴隸販子強到哪裡呢?
難道僅僅因為你們有文化,他們愚昧;你們高貴,他們卑賤;你們文雅,他們粗俗;你們聰明,他們愚蠢嗎?
當最後的審判日來臨時,他們所具備的那些條件可能使他們更容易得到上帝的饒恕。
在講述了這麼幾個合法貿易中的小故事之後,您可千萬不要得出這麼一個結論:美利堅的立法者是完全沒有人性的人。
你們得出這一結論的理由可能是因為美國的立法機構竭盡全力保護奴隸貿易,并使其永遠存在下去的事實。
人人都知道我國的傑出人物強烈反對跨國的奴隸貿易。
我國出現了一大批以克拉克遜和威伯福斯為代表的人極力反對販運奴隸,這個現象會使聽見或看見這個消息的人大受教育。
親愛的讀者,到非洲去販賣黑奴的确是件駭人聽聞的事。
然而,到肯塔基州去販賣黑奴則完全是另外一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