厭其煩地把“龜公弗雷斯蒂埃”說了不下十次。
他對死者已無所怨恨。
相反,他在為他複仇。
妻子裝着沒有聽見,仍是笑嘻嘻地對着他,顯出無所謂的樣子。
第二天,既然瑪德萊娜要去向瓦爾特夫人發出邀請,他忽然想搶在她前面,去單獨會會這位老闆娘,看她是否真的有意于他。
他覺得這很好玩,心裡很是得意。
再說若有可能……為什麼不就勢……呢?
因此這天下午,剛過兩點,他便到了馬勒澤布大街。
進入客廳後,他等了等。
過了片刻,瓦爾特夫人終于滿面春風地走了進來,急切地向他伸過一隻手:
“今天刮的是什麼風,怎麼把您給吹來啦?”
“什麼風也沒刮。
我今日來,是想看看您。
我是受一種力量的驅使而來的,我也說不上是怎麼回事,而且也沒什麼話要對您說。
總之我來了。
對于我這樣早就來打攪您并如此坦率地說明情由,您能原諒我的冒昧嗎?”
他半開玩笑而又彬彬有禮地說道,嘴角挂着笑意,聲音裡卻透着嚴肅。
“說真的……”驚訝不已的瓦爾特夫人,臉上泛起紅暈,結結巴巴地說道,“您的話我聽不明白……感到很突然……”
“我這番表白,”杜·洛瓦又說道,“有意說得十分輕松,因為我怕吓着您。
”
他們互相緊挨着坐了下來。
瓦爾特夫人開玩笑地說道:
“這麼說,您剛才的話……是認真的喽?”
“當然。
這些話,我藏在心底已經很久很久了,早就想對您說。
可是我不敢,大家都說您性情古闆……非常嚴肅……”
瓦爾特夫人已終于恢複鎮靜,這時說道:
“那您為何今天來了呢?”
“我也說不上來,”杜·洛瓦說,接着又壓低嗓音:“也許是因為昨天回去後,我始終坐立不安,心裡隻是想着您。
”
“這是哪兒的話?”瓦爾特夫人面色煞白,“别孩子氣了,咱們還是說點别的吧。
”
杜·洛瓦一下子在她面前跪了下來,弄得她驚駭不已。
她想站起來,然而杜·洛瓦雙手抱着她的身腰,死死按住了她。
同時帶着激動的神情不住地說道:
“真的,很久以來,我便愛上了您,而且愛得發狂。
您現在不用說話。
我控制不了自己,毫無辦法。
我愛您……我是多麼地愛您!您能知道我的心嗎?”
瓦爾特夫人已是氣喘籲籲,上氣不接下氣,想說點什麼,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看到,杜·洛瓦的嘴唇向她的嘴唇湊了過來,因此用雙手抓住他的頭發,使勁頂着,不讓他靠近。
接着又将頭向左右兩邊,迅速地來回擺動,并閉上了眼,不願再看他。
隔着薄薄的衣裙,他在她身上到處摸着、捏着。
這突如其來的有力愛撫,弄得她實在有點頂不住了。
不想這時,杜·洛瓦忽然站了起來,想把她抱在懷内。
就在他挪開身子的那一刹那,她往後一縮,刷地一下掙脫了他,繞過一張張椅子逃往一邊。
杜·洛瓦覺得,現在若去追她已沒有多大意思,因此一屁股落在椅子上,雙手捂着臉,煞有介事地抽抽噎噎,裝出一副不勝痛苦的樣子。
過了片刻,他站起身,說了聲再見,便一徑走了出去。
到了門廳,他神态安然地拿上自己的手杖,出了大門。
走在街上,他心中嘀咕道:
“他媽的,看來事情已經成了。
”
接着,他到郵局給克洛蒂爾德發了封快信,約她第二天相見。
他在平常時刻回到家中。
一見到妻子,便劈面問道:
“怎麼樣?由你負責的那幾位,你都請了嗎?”
“請了,”瑪德萊娜答道,“隻有瓦爾特夫人不能肯定屆時是否有空。
她好像有點猶豫不決,什麼責任呀,良心呀,說了許多,讓我簡直摸不着頭腦。
她今天這樣子實在很怪。
不管怎樣,我想她會來的。
”
“當然啦,”杜·洛瓦聳丁聳肩,“她會來的。
”
不過,他對此并無确實的把握,因此直到宴請那天還一直擔着心。
這天早上,瑪德萊娜收到這位老闆娘一張便條。
便條寫道:“今晚的時間總算已經擠出,因此可來貴府赴宴。
隻是我丈夫不能陪我前來。
”
杜·洛瓦閱後心想:
“我沒有再去找她,看來是對的。
她現已平靜下來,我可要處處留神。
”
不過,在她到來之前,他心裡仍有點惶惶不安。
她終于來了,神色相當安詳,隻是有點冷漠和傲慢。
杜·洛瓦立刻擺出一副低三下四的樣子,言語謹慎,處處順從。
拉羅舍—馬蒂厄夫人和裡索蘭夫人也在各自丈夫的陪同下來了。
佩爾斯缪子爵夫人來後,身子尚未坐下,便眉飛色舞地談起了上流社會的新聞。
德·馬萊爾夫人今天打扮得格外迷人,别出心裁地穿着一套黃黑相間的西班牙式制服,把那纖細的身腰及豐腴的胸脯和臂膀裹得緊緊的,使那張小小的秀麗面龐分外引人注目。
入席時,杜·洛瓦坐在瓦爾特夫人的右側。
不過在晚宴進行期間,他隻同她說了幾句非常嚴肅的話語,而且總是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
他的目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