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的容貌。
他頭一眼就看出,那女人既年輕又漂亮。
然而,這女人的美貌令他吃驚,因為在他有生以來居住的南方地區,壓根兒就沒見到過如此漂亮的女人。
這女人臉色蒼白,金色的長發鬈曲地披在肩頭,一對大眼睛現出憂郁的神色,嘴唇粉紅,兩手雪白。
她正興奮地與陌生人交談。
“所以,紅衣主教閣下吩咐我……”車子裡的女人說道。
“……立刻返回英國,如果公爵離開了倫敦,就直接通知他。
”
“那麼,給我的其他指示呢?”漂亮的女旅客問道。
“全都封在這個匣子裡,您過了拉芒什海峽再打開。
”
“很好。
您打算幹什麼呢?”
“我嗎,回巴黎。
”
“不懲罰一下那個無禮的小子?”
陌生人正要回答,但嘴剛張開,一切全聽到了的達達尼昂,已經沖到門口嚷道:
“是那個無禮的小子要來懲罰你們。
我希望,這回他要懲罰的家夥,不會像頭一回那樣逃出他的手掌心了。
”
“不會像頭一回那樣逃出你的手掌心?”陌生人眉頭一皺說道。
“是的,當着一個女人的面,我料你也沒有臉逃走。
”
“三思而行。
”米拉迪見紳士伸手拔劍,忙勸阻道,“可要三思而行,稍稍耽擱都可能滿盤皆輸。
”
“言之有理。
”紳士大聲說道,“您趕您的路吧,我趕我的。
”
他向米拉迪點頭告别,随即飛身上馬,而馬車上的車夫也揮鞭抽打牲口。
兩個交談的人沿着大街,朝相反的方向飛馳而去。
“喂!您的賬!”店主高聲喊道。
他見這位房客連賬也不付就走了,心裡對他的好感頓時變成了蔑視。
“給他錢呀,蠢貨!”那位旅客馬不停蹄地對自己的跟班喊道。
跟班掏出兩三枚銀币往店主腳邊一扔,也打馬跟着主人飛奔而去。
“哈!膽小鬼。
哈!無恥之徒。
哈!冒牌紳士。
”達達尼昂追在那跟班後面罵道。
但是他受了傷,身體還很虛弱,經受不了折騰,跑了不到十步,耳朵裡嗡嗡作響,隻覺得天旋地轉,眼前一黑,便一頭裁倒在地上,嘴裡還在罵着:
“膽小鬼!膽小鬼!膽小鬼!”
“他的确是個膽小鬼。
”店主低聲說着走到達達尼昂身邊,試圖以這種讨好的方式與可憐的小夥子和解,就像寓言裡的鹭鸶傍晚時分對待蝸牛一樣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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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拉封丹寓言:鹭鸶感到餓了,但不屑吃鯉魚等,熬到傍晚時分,不得不連蝸牛也吃。
“對,真是個膽小鬼。
”達達尼昂喃喃道,“可是她,真漂亮啊!”
“她,誰?”店主問道。
“米拉迪啊。
”達達尼昂含糊不清地說道。
說完,他第二次暈了過去。
“反正不虧,”店主嘀咕道,“我失去了兩個房客,但這一位留下了,可以肯定他至少要呆上幾天。
十一埃居還是可以賺到手的。
”
我們已經知道,十一埃居恰好是達達尼昂錢袋子裡的數目。
店主盤算:達達尼昂要留在店裡養十一天傷,每天一埃居。
不過,這是他的盤算,并沒有問過旅客。
第二天清晨五點鐘,達達尼昂就起了床,自己下到廚房裡,要了點葡萄酒、橄榄油和迷疊香,還照方子要了幾樣我們不得而知的東西,随後一手捏着母親給他的方子,照着配制了一劑藥膏,接着把藥膏抹在遍體的傷口上,又自己換了紗布和繃帶。
大概因為這種藥真有效,抑或因為沒有醫生,傍晚時分,達達尼昂就行走自如,第二天就差不多痊愈了。
他遵守絕對禁食療法,所以唯一的花銷,就是那點迷疊香、橄榄油和葡萄酒錢,可是照老闆的說法,他那匹黃馬所吃的草料,足比按它的個頭估計的數量多三倍。
達達尼昂付賬時,隻找到那隻磨損的絲絨錢袋子和裡面的十一埃居,至于那封準備交給德·特雷維爾先生的信,則不見了蹤影。
小夥子開始很有耐心地找那封信,一次又一次把身上大大小小的口袋翻過來翻過去,又在行囊裡反複翻尋,把錢袋子打開又收攏。
最後,他确信那封信再也找不到了,就第三次暴跳如雷,差點又要用一劑藥膏,因為客店裡的人見這位脾氣暴躁的年輕人失去了理智,揚言如果不把那封信找出來,就要搗毀整個客店,老闆已經綽起一枝長矛,老闆娘拿起了一個笤帚把,茶房們也都綽起了先天用過的棍棒。
“我的推薦信!”達達尼昂嚷道,“我的推薦信,他媽的快給我找出來!否則,我把你們像穿雪鹀一樣用鐵扡子穿起來!”
遺憾的是,情況根本不允許小夥子把他的威脅付諸實踐,因為正如我們前面交代過的,他的劍在頭一次交手中已經斷成兩截。
這一點他早已忘得一幹二淨,所以他伸手去拔劍,可是拔出來捏在手裡的,僅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