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達尼昂把他們離開以來京城發生的情況,向阿拉米斯作了介紹。
這頓豐盛的晚餐,使他們一個忘記了論文,另一個忘記了勞累。
達達尼昂見阿拉米斯很快活,便對他說:
“現在就差阿托斯的情況還不清楚了。
”
“你認為他會遇到什麼不幸嗎?”阿拉米斯問道,“阿托斯可非常沉着,又非常勇敢,而且劍術非常娴熟。
”
“是的,說得對。
阿托斯的勇敢和機靈,我比誰都了解。
不過我呢,甯願以劍對長矛,而不願意以劍對棍棒。
我擔心阿托斯挨了仆人的打,仆人打起人來,又狠又不肯輕易住手。
所以,老實講吧,我想盡快動身。
”
“我盡量陪你去,”阿拉米斯說,“雖然我覺得自己還不大能騎馬。
昨天,我用牆上你看見的那根苦鞭抽自己,可是這種虔誠的練習實在太疼,堅持不下去。
”
“親愛的朋友,從來沒有見過用鞭笞治槍傷的。
你是因為身體不好,身體不好腦子也就不夠清醒,所以我原諒你這種作法。
”
“那麼你幾時走?”
“明天天亮就動身。
今晚你好好休息,明天你要是行,我們就一起走。
”
“那麼明天見,”阿拉米斯說,“你就是鐵打的,也需要休息了。
”
第二天早晨,達達尼昂去阿拉米斯房裡時,看見他伫立在窗口。
“你在那裡看什麼?”達達尼昂問。
“老實說,我是在觀看馬夫牽着的那三匹駿馬。
騎着這樣的馬旅行,那真是享受王公般的快樂。
”
“那好啊,親愛的阿拉米斯,你就去享受這種快樂吧,那三匹馬之中有一匹是你的。
”
“啊!真的嗎?哪一匹?”
“三匹中任你挑一匹。
我騎哪一匹都一樣。
”
“馬背上華麗的馬铠也歸我嗎?”
“當然。
”
“你莫不是開玩笑,達達尼昂?”
“自從你會講話以來,我就沒開過玩笑。
”
“那兩邊描金的革囊、天鵝絨鞍褥和銷銀釘的鞍子全歸我?”
“整個兒歸你,就像踢蹬前蹄那匹歸我,轉圈子那匹歸阿托斯一樣。
”
“喔唷!這可是三匹少有的好馬。
”
“你喜歡它們,我很高興。
”
“這是國王賞賜給你的嗎?”
“肯定不是紅衣主教所賜。
它們是從哪裡來的你就不必操心啦,你隻想三匹之中有一匹歸你所有就成了。
”
“我要黃頭發的馬夫牽着的那一匹。
”
“好極了!”
“天主萬歲!”阿拉米斯喊道,“這一下我的傷口一點也不疼啦。
就是身中三十顆子彈,我也要騎上去。
啊!乖乖,多漂亮的馬镫!喂!巴贊,過來,馬上過來。
”
巴贊沒精打采出現在門口。
阿拉米斯吩咐道:
“擦亮我的劍,整理我的氈帽,刷幹淨我的鬥篷,再把我的手槍都裝滿彈藥!”
“最後這一項多餘啦,”達達尼昂打斷他說道,“革囊裡有裝好彈藥的手槍。
”
巴贊歎口氣。
“行啦,巴贊先生,心放寬一些,”達達尼昂說道,“人不論幹哪一行,都可以進天國的。
”
“先生已經是功底很深的神學家!”巴贊說着幾乎要落淚了,“他會成為主教,也許紅衣主教呢。
”
“行啦,可憐的巴贊,看你,好好思量吧。
請問當教士有什麼好?又不會因此就不去打仗。
你不是看見嗎,紅衣主教就要頭戴戰盔,手持方槊去打第一仗啦。
還有拉瓦萊特的諾加雷先生又怎麼樣?他不也是紅衣主教嗎?你去問問他的跟班為他包紮過多少次傷口。
”
“唉!”巴贊歎息道,“這些我知道,先生。
如今這世道一切都亂套啦。
”
說到這裡,兩位年輕紳士和可憐的跟班下了樓。
“幫我抓住馬镫,巴贊。
”阿拉米斯說。
阿拉米斯像平常一樣潇灑和輕松地跨上了馬背。
可是,那匹桀骜不馴的馬連續蹦達、騰躍了幾下,颠簸得他疼不可擋,頓時臉色煞白,身子搖搖欲墜。
達達尼昂估計可能發生意外,眼睛一直沒離開他,見狀連忙跑過去,張開雙臂接住他,把他送回房間。
“行了,親愛的阿拉米斯,好好養傷吧,”達達尼昂說道,“我一個人去尋找阿托斯。
”
“你真是一個鐵打的漢子。
”阿拉米斯對他說。
“不,隻是我比較幸運,沒有别的。
不過,在等我這段時間你怎樣打發時光呢?不再寫論文,不再論述用手指頭行降福禮了吧?”
阿拉米斯莞爾一笑。
“我寫詩。
”他說道。
“好,寫帶香味的詩,與謝弗勒斯夫人的侍女寄給你的信一樣香的詩。
也給巴贊講講做詩的法則,這會使他得到安慰的。
至于那匹馬嘛,每天騎一小會兒,運動運動慢慢就會習慣。
”
“啊!這方面你放心吧,”阿拉米斯說,“你回來時,準會見到我準備好跟你走啦。
”
他們互相道别。
達達尼昂囑咐巴贊和老闆娘照顧好他的朋友,十分鐘之後就向亞眠奔馳而去了。
他怎樣尋找阿托斯,甚至他能否找到阿托斯呢?
阿托斯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