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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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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那天夜裡我在走廊上說了些什麼。

    "他那慢悠悠的聲音是溫柔的,他的手,那雙溫柔而強有力的手,向上撫摩着她光着的臂膀。

    "我愛你,思嘉,因為我們兩人那麼相像,我們都是叛教者,親愛的,都是自私自利的無賴。

    要是整個世界都歸于毀滅,我們兩人都會一點不在乎的,隻要我們自己安全舒适就行了。

    "他在黑暗中繼續說下去,她也聽見了,可是壓根兒沒有聽懂。

    他要把她丢在這裡去單獨面對那些北方佬呢,她心裡正厭煩地試着接受這一冷酷的現實。

    她心裡說:"他要丢開我了,他要丢開我了,"可是這并沒有使她激動。

     後來他用雙臂摟住她的肩膀和腰肢,她感到他大腿上堅實的肌肉緊貼在她身上,他外衣的鈕扣幾乎壓進了她的胸脯。

     一股令人迷惘和驚恐的熱潮流遍她的周身,把時間、地點和環境從她的意識中卷走了。

    她感覺自己像個布娃娃似的癱軟而溫順,嬌弱而無所依靠,而他那摟抱的雙臂又多麼令人惬意啊! "你對于我上個月說的那些話不想改變自己的看法嗎?沒有什麼能像危險和死亡那樣給人以更大的刺激了。

    來一點愛國精神吧,思嘉。

    試想,如果你用美好的記憶送一名士兵去犧牲,那會怎麼樣啊!"這時他的髭須紮着她的小嘴,他在吻她,他用遲鈍而勢熱的嘴唇吻着,那麼不慌不忙,仿佛眼前還有一整天時間似的。

    查爾斯從來沒有這樣吻過她。

    塔爾頓家和卡爾弗特家的幾個小夥子的吻,也從來不像這樣叫她熱一陣冷一陣地渾身顫抖。

    他将她的身子壓向後面仰靠着,他的嘴唇從她喉頸上往下移動,直到那個浮雕寶石鎖着她胸衣的地方。

     "親愛的,親愛的,"他低聲喚着。

     她從黑暗中朦胧中瞧見那輛馬車,接着又聽見韋德刺耳的尖叫聲。

     "媽,韋德害怕!" 冷靜的理智猛地回到她恍惚的心裡,她想起自己一時忘記了的事情————她自己也吓住了,因為瑞德要抛棄她,抛棄她,這該死的流氓!尤其可惡的是,他居然如此大膽,站在大路上提出無恥的要求來侮辱她。

    憤怒和憎恨在她心頭湧起,使她的脊梁挺起來,她用力一扭從他懷抱裡掙脫出來。

     "啊,你這流氓!"她喊着,一面心急如火,想找出更惡毒的話來罵他,找出她聽見傑拉爾德罵林肯先生和麥金托什人以及倔犟騾子的那些話來罵他,可是怎麼也找不着。

    "你這下流坯,卑鄙肮髒的臭東西!"同時由于想不出更帶侮辱性的手段,她把手抽回來,使出渾身的力氣在他嘴巴上打了一巴掌。

    他向後倒退一步,忙用手撫摸自己的面孔。

     "哎,"他平靜地哼了一聲,然後兩人面對面地在黑暗中呆立着。

    她聽得見他粗重的呼吸聲,仿佛跑得急了似的她自己也在籲籲喘氣。

     "他們說對了!你不是個上等人!大家都是對的!""我親愛的姑娘,"他說,"這麼不合适埃"她知道他又在笑了,這刺痛了她。

     "走吧!現在就走!我要你趕快走。

    我永遠不要再見到你了。

    我希望一發炮彈正好落到你身上。

    我希望炮彈把你炸個粉碎。

    我————""不用說下去了。

    我已經大緻懂得你的意思。

    等到我作為犧牲品擺在國家的祭壇上時,我希望你的良心會使你感到内疚。

    "她聽見他笑着走開了,便回到馬車旁邊來。

    她看見他站在那裡,聽見他正在說話,而且聲音變了,變得那麼謙和、恭謹,就像他每次跟媚蘭談話時一樣。

     "威爾克斯太太嗎?" 百裡茜用驚恐的聲音從馬車裡回答。

     "我的上帝,原來是巴特勒船長呢!媚蘭小姐早在那頭就暈過去了。

    ""她還沒死吧?還在出氣嗎?""是的,先生,她還有氣。

    ""那麼,她像現在這樣也許還好些。

    要是她清醒着,我倒擔心她經受不了這許多痛苦呢。

    百裡茜。

    好好照顧她吧,這張鈔票給你。

    可千萬不要變得愈來愈傻呀!""是的,先生。

    謝謝先生。

    ""再見,思嘉。

    "思嘉知道他已轉過身來面對着她,可是她不吭聲。

    她恨透他了、一時說不出話來。

    他的兩隻腳磨着路上的鵝卵石,有一會兒她還看見他那寬大的肩膀在黑暗中隐隐顯現。

    然後他就走了。

    她還聽得到他的腳步聲,但不久便漸漸消失了。

    她慢慢回到馬車旁,兩個膝頭在不停地打戰。

     他怎麼會走了呢,怎麼會走進黑暗,走入戰争,走向一樁業已失敗的事業,走進一個瘋狂的世界去呢?他怎麼會走啊,瑞德,這個沉湎于女人美酒,追求時髦服飾,講究吃喝享樂,而又厭惡南方和嘲罵參軍打仗的人,怎麼會走呀?如今他那雙光亮的馬靴踏上了苦難的道路,那兒充滿了饑餓、疲憊、行軍、苦戰、創傷、悲痛等等,像無數狂叫的惡狼在等着他,最後的結局就是死亡呢。

    他是沒有必要去的。

    他安全,富裕,舒适。

    然而他去了,把她孤零零地抛棄在這漆黑的夜裡,前面有北方佬擋着不讓她回家去! 如今她想了所有她要用來咒罵他的惡言惡語,可是已經晚了。

    她把頭靠在馬的彎脖子上,放聲痛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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