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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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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者的蠟黃臉,淡紅色的頭發,一雙沒精打彩的藍眼睛,即使在昏迷中也顯得堅忍而溫和。

    他有一條腿被平膝截掉了,馬馬虎虎地裝上了一段木頭。

    他顯然是個山地窮白人,就像她們剛埋葬的那個小夥子顯然是個農場主的兒子一樣。

    至于為什麼姑娘們會知道這個,那就很難說了。

    可以肯定的是威爾跟許多到塔拉來的上等人比較起來,他決不比他們更髒,或者身上有更多的毛和虱子。

    可以肯定的是,他在胡言亂語時用的語言決不比塔爾頓家那對孿生兄弟的語言更蹩腳。

    不過她們也很清楚,就像她們分得出純種馬和劣等馬一樣,他決不是她們這個階級的人。

    然而,這并不妨礙她們盡力挽救他。

     在經受了北方佬監獄一年的折磨,拐着那條安裝得很糟的木制假腿步行了那麼遠之後,他已經十分疲憊,幾乎沒有一點力氣來跟痢疾作鬥争了。

    因此他躺在床上呻吟好幾天,掙紮着要爬起來,再一次進行戰鬥。

    他始終沒有叫過母親、妻子、姐妹或情人一聲,這一點是很叫卡琳惶惑不解的。

     "一個男人總該是有親人的嘛,"她說。

    "可他讓你感覺到好像他在這世界上什麼人也沒有了。

    "别看他那麼瘦,他還真有股韌勁呢,經過細心護理,他居然活過來了。

    終于有一天,他那雙淺藍色眼睛已能認出周圍的人來,看得見卡琳坐在他身旁撚着念珠祈禱,早晨的陽光照着她的金黃頭發。

     "那麼我到底不是在做夢了,"他用平淡而單調的聲音說。

     "但願我自己沒有給你帶過多的麻煩才好,女士。

    "他康複得很慢,長久靜靜地躺在那裡望着窗外的木蘭樹,也很少打擾别人。

    卡琳喜歡他那種平靜而自在的默默無言的神态。

    她願意整個炎熱的下午都守在他身邊,一聲不響地給他打扇子。

     卡琳近來好像沒有什麼話要說,隻是像個幽靈似的靈敏地幹着她力所能及的一些事情。

    看來她時常祈禱,每次思嘉不敲門走進她房裡,都看到她跪在床邊。

    一見這情景思嘉就要生氣,她覺得祈禱的時代早已過去。

    要是上帝認為應當這樣懲罰他們,他不待你祈禱就會那樣做了。

    對于思嘉來說,宗教隻不過是個讨價還價的過程而已,她為了得到恩賜便答應要規規矩矩做人,可是在她看來上帝已經一次又一次背約,她就覺得自己對他也沒有任何義務了。

    因此,每當她發現卡琳本來應當午睡或縫補衣服時卻跪在那裡祈禱,便認為她是規避自己的責任了。

     有二天下午,威爾·本廷能夠在椅子裡坐坐時,思嘉對他談起了這件事。

    令人驚訝的是他居然平淡地說;"思嘉小姐,由她去吧。

    這使她覺得心裡舒服呢。

    ""心裡舒服?""是的,她在為你媽和他祈禱嘛。

    ""'他'是誰?"從那淺褐的睫毛下他那雙淡藍色的眼睛平靜地看着她。

     好像他對什麼事情都不驚訝或興奮似的。

    也許他見過的意外之事太多,再也不會大驚小怪了。

    對于思嘉不了解她妹妹的心事,他也不認為有什麼不尋常的地方。

    他認為它看作很自然的事,正像他覺得卡琳很樂意跟他這個陌生的人說話是很自然的。

     "那個名叫布倫特什麼的人,她的情人,在葛底斯堡犧牲的那個小夥子。

    ""她的情人?"思嘉簡單地重複。

    "廢話!她的情人,他和他哥哥都是我的情人呢。

    ""是的,她對我說過。

    看來好像全縣大多數的小夥子都是你的。

    但是,這不要緊,他被你拒絕以後便成了她的情人,因為他最後一次回家休假時他們就訂婚了。

    她說他是她唯一的喜歡過的小夥子,因此她為他祈禱便覺得心裡舒服。

    ""哼,胡說八道!"思嘉說,隐隐約約感到有根妒忌的小刺紮進她的心裡。

     她滿懷好奇地瞧着這個消瘦的青年人,他那皮包骨的肩膀耷拉着,頭發淡紅,眼神平靜而堅定。

    看來他已經了解她家裡邊她自己也懶得去發現的情況了。

    看來這就是卡琳整天癡癡地發呆和嬷嬷祈禱的原因。

    然而,這很快就會過去了。

    許多女孩子對自己情人乃至丈夫的傷悼到時候都過去了。

    當然她自己早已把查爾斯忘卻了。

    她還認識一個亞特蘭大的姑娘,她在戰時接連死過三個丈夫,可到現在仍然不放棄對男人的注意呢。

    威爾聽她講了這些,直搖頭。

     "卡琳小姐不是那種人,"他斷然說。

     威爾很歡喜人家跟他談話,因為他自己沒有多少話好說。

     但卻是一個很會理解别人的聽話者。

    思嘉對他談起許多問題,諸如除草、鋤地和播種,以及怎樣養豬喂牛,等等,他也對此提出自己的意見,因為以前他在南佐治亞經營過一個小小的農場,而且擁有兩個黑人。

    他知道現在他的奴隸已經解放,農場也已雜草叢生,甚至長出小松樹來了。

    他的唯一的親屬姐姐多年前便跟着丈夫搬到了得克薩斯,因此他成了孤單一人。

    不過所有這些,跟他在弗吉尼亞失掉的那條腿相比,都不是使他感到傷心的事了。

     思嘉最近過的是一段這樣困難的日子,整天聽着幾個黑人嘟嘟囔囔,看着蘇倫時罵時哭,傑拉爾德又沒完沒了地問愛倫在哪裡,這時在身邊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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