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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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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清晨,太陽斷斷續續地照耀着,狂風驅趕烏雲飛速地掠過它的面孔,刮得窗玻璃發出嘎嘎的響聲,在房屋周圍隐隐地呼喊着。

    思嘉念了一句簡短的祈禱。

    感謝頭天晚上的雨已經停了,因為她曾躲在床上聽着雨嘩嘩地下個不停,心想這樣下去她的開鵝絨新衣服和新帽子就全完了。

    如今她能偶爾看見太陽在短暫地露用了,她的興緻便飛揚起來。

    她在床上幾乎躺不住了,也沒法再裝出困倦的樣子和發出抱怨的叫聲,一心等待皮蒂姑媽,嬷嬷和彼得大叔出門到邦内太太家去。

    終于,大門砰的一聲關了,剩下她一個留在家裡,另外隻有廚娘在廚房裡唱歌,這時她從床上一躍而起,趕快把衣櫥挂鈎上的新衣裳取下來。

     經過一夜休息,她又覺得頭腦清醒、精力充沛了,于是她開始從内心深處汲取勇氣。

    看來她還得同一個男人————同任何一個男人————在智力上進行一聲無情的搏鬥。

    這使得她大受鼓舞,而且經曆了期以來的無數挫折和鬥争,她懂得自己終于遇到了一個毫不含糊、而她能夠憑自己的努力予以打翻的敵手,想到這裡她頗有洋洋得意之感。

     沒有人幫忙穿衣裳,這确是一件難事,但最終還是完成了,接着她戴上那頂裝有華麗的羽飾的帽子,跑到皮蒂姑媽房裡,在穿衣鏡前裝扮起來,她看上去多麼漂亮啊!那幾支公雞毛賦予她一種俏皮的神氣,而暗綠天鵝絨帽子更使她的眼睛分外增輝,幾乎成了翡翠色了。

    而且衣裳也是無比出色的。

    顯得那麼富麗、大方,可又十高雅!能夠再次穿上一件稱心的衣裳,真是妙不可言了!看到自己顯得美麗動人,這是令人愉快的,她不禁俯身向前去親吻鏡子裡的映像,但立即又自嘲太傻氣了。

    她拿起愛倫的那條羊毛披肩圍在自己身上,可是它那些暗淡了的方塊的顔色與苔綠色的衣裳極不協調,這反而使她顯得有點寒酸了。

    她把皮蒂姑媽的衣櫥打開,取下一件寬幅絨布的外套,一件皮蒂姑媽隻在禮拜日才穿的薄薄的秋大衣,把它穿在身上。

    她把從塔拉帶來的那副鑽石耳環利落地穿進自己那兩隻穿過耳朵眼的耳垂上,然後把晃晃頭觀看效果。

    耳環發出愉快的丁當聲,令人聽着非常滿意,以緻她想同瑞德在一起時一定要記住常常搖頭才好。

    跳躍着的耳環總是能吸引男人并給予一個姑娘天真活潑的神氣的。

     多寒碜,皮蒂姑媽除了她那雙胖手上戴的手套以外便沒有别的手套了!女人不戴手套就難以叫人覺得是位上流社會的太太,可是思嘉自從離開亞特蘭大以來就沒有過。

    在塔拉的期艱苦歲月中,她的手被磨得粗糙乃至很難說是秀麗的了。

    好吧,這已經是無法彌補的事。

    她想用皮蒂姑媽那個海豹皮手筒,好将自己的手戴在裡面。

    思嘉覺得這樣一來她那身雅緻的打扮就算完美無缺了。

    現在誰見了她也不會疑心她正負荷着貧窮和匮乏的重擔了吧? 最重要的是不要讓瑞德産生疑心,決不能叫他想她這次來訪可能别有所圖,而不是出于對他的好感。

     她踮着腳尖走下樓梯,走出屋外,此時廚娘還在廚房裡随意叫嚷着呢。

    她沿着貝克街匆匆向前走,避免鄰居們所有注視的眼光,接着在艾維街一所燒毀了的房子前面的候車處坐下,等待有馬車或貨車經過時請人家讓她搭乘一程,太陽在匆匆飛渡的雲朵後面時隐時現,以一種變幻莫測的光輝照輝着大街,毫無暖意的寒風卻吹拂着内褲腿下的飾邊,這使她覺得天氣比原先設想的冷多了,便把皮蒂姑媽的那件薄外套緊裹着身子,但仍禁不住瑟瑟發抖。

    正當她準備步行穿過城鎮到北方佬營地去時,一輛破舊的貨車來了,車上有個老太婆,嘴唇上滿是鼻煙潭,那張久經風霜的臉躲在一頂皺巴巴的太陽帽底下,她趕着一匹慢悠悠的老騾子,她是朝市政廳方向去的。

    但經過思嘉懇求才無可奈何地答應帶她一程。

    不過顯然,那衣裳、帽子和皮毛手筒并沒有赢得老太婆對她的好感。

     "她還以為我是個賤貨呢,"思嘉心想。

    "不過也許她竟猜對了!"她們終于到了廣場,看得見市政廳的圓屋頂了。

    她向老太婆道謝,爬下貨車,眼看着這個老太婆駕車走了。

    她仔細環顧四周,發現沒有人注意她,便使勁捏了捏兩頰,讓面頰泛起紅暈,又緊咬嘴唇,直到嘴唇痛得漲紅了,她整了整頭上的帽子,将頭發往後抿得整整齊齊,然後環顧廣常那幢兩屋樓的紅磚市政廳是城鎮被焚毀時幸存下來的,它在灰蒙蒙的天宇下顯得荒涼而又淩亂。

    它的四周,在以這一建築物為中心的廣場上,遍布着一排排濺滿泥污的軍營棚屋。

    北方士兵在到處溜達。

    思嘉心懷疑懼地看着他們,原先的勇氣有點動搖了。

    她怎麼在這座敵人軍營中去尋找瑞德呢? 她朝大街前邊的消防站望去,發現那些寬闊的拱門都緊緊閉着并且扣上了笨重的鐵杠。

    有兩個哨兵分别在房子的兩旁來回走動。

    瑞德就在那裡面,可是她該對那些北方佬怎麼說呢?他們又會怎樣回答她呢?她兩肩向後一靠,挺起胸來。

     既然她有膽量殺死一個北方佬,她就不應該連對另一個北方佬說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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