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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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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說呢? 愛倫對于一個撒謊和損人利己的女兒會怎樣教訓,那是很顯而易見的。

    她會大吃一驚,難以置信,然後說些刺人但又不失文雅的話,教導應該如何對待名譽、誠實、真理和幫助自己的鄰居,等等,思嘉一想像母親臉上的神情,便禁不住畏縮起來。

    但是很快這個形象便變得模糊不清,被一種冷酷無情、不講道德的貪婪的的沖動所抹煞,這種沖動産生于塔拉那些貧困的日子,如今又在目前不安定的生活中大大加強了。

    這樣,她就跨過了這個裡程碑,就像跨過以前那些阻止她行動的規範一樣————她歎息自己已經不是愛倫所希望她做的那種人了,同時聳了聳肩,重複一遍她那句萬應靈丹式的口訣:"我以後再去想這些吧。

    "從此,在做生意方面她就徹底忘掉了愛倫,也再沒有對自己搶别人買賣的手段内疚過了。

    她知道用謊言去損害人家,對她自己來說是絕對安全的。

    南方的紳士制度保護了她。

    南方的上等女人可以用謊言去損害一位紳士,而南方的紳士卻無法用謊言來損害一個上等女人,更不能說這個上等女人是撒謊者。

    其他做木村生意的人隻能在暗裡發火,跟家人一起時激動地聲稱,但願上帝保佑能讓肯尼迪太太變成男人,哪怕五分鐘也好。

     迪凱特街上住着一位開木廠的窮白人,他用思嘉的那套武器對付她,公開說她是個專愛說謊的人和詐騙犯。

    但這絲毫沒有用,反而害了他自己,因為大家都感到吃驚,怎麼一個窮白人居然能對一個出身名門的上等女人說這種壞話呢,即使這個上等女人的行為多麼不合婦道。

    思嘉聽到那個窮白人的責難時,先是不失身分地默默忍着,後來便漸漸将注意力轉向這個人和他的顧客了。

    她殘酷無情地以比他更低的售介來搶奪對方的生意,而且暗暗心疼地抛出一批優質木材來證明自己的誠實,結果那個人很快就破産了。

    于是她便自己出價将對方的木廠高高興興地買了過來,使弗蘭克也震驚不已。

     一旦木廠到了手,就遇到一個傷腦筋的問題————到哪裡去找一個值得依賴的人來經管呢?她不需要另一個像約翰遜那樣的人。

    她明白盡管自己嚴加防範,他還是背着她在賣她的木材。

    不過她想,找個合适的人應該還是容易的。

    不是現在大家都窮得要命嗎?不是現在大街上到處都是閑蕩沒有工作的人嗎?他們中間有些人過去很富裕,可現在失業了。

    沒有哪一天弗蘭克不給一些饑餓的退伍兵以施舍,皮蒂和她的廚娘不包些吃的給那些骨瘦如柴的乞丐。

     不過,連思嘉自己也不明白,她不能要一個這樣的人。

     "我不能要那些過了整整一年還沒打到事情幹的人,"她想。

     "要是他們還不能适應和平時期,他們也就無法适應我。

    而且他們看上去全都那麼畏畏縮縮,像挨了揍似的。

    我可不要挨揍的人。

    我要的是精明能幹,像雷尼或托米·韋爾伯恩或凱爾斯·惠廷那樣的,或者像西蒙斯家的一個小夥子,或者————或者任何一個屬于這一類的人。

    他們沒有士兵們一投降便什麼事也不管的那種神氣。

    他們看上去像是十分關心許多事情呢。

    "但是西蒙斯家的小夥子們正在開辦一個磚窯,凱爾斯·惠廷在賣一種藥劑,是從他母親廚房裡制作出來的,那是可以使黑人最卷縮的頭發塗上六次就能變直的靈丹,他們居然都彬彬有禮地朝思嘉微微一笑,婉言謝絕了她的雇用,這叫她大吃一驚。

    她又試了試許多别的人,結果都一樣。

    實在無法了,她決定提高工資,但還是遭到了拒絕。

    梅裡韋瑟太太有個侄子甚至傲慢地對她說,雖然他并不特别喜歡趕大車,但大車畢竟是他自己的,他甯願自食其力使事業有所發展,也不願到思嘉那裡去。

     一天下午,思嘉的馬車追上了雷内·皮卡德的餡餅車,看見瘸子托米·韋爾伯恩因搭便車回家也坐在雷内的車上,于是她就跟他倆打招呼。

     "雷内,你看,為什麼你不到我的木廠幹活?經營一家木廠可比趕一輛餡餅車要體面呢。

    我想你大概覺得不太好意思呢?""我嗎,我看也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雷内咧嘴笑笑說。

     "什麼算體面呢?我倒一向是體面的,直到這場戰争将我像黑人一樣解放了。

    我再也不必像過去那麼高貴和閑得無聊了。

    我自由得像隻小鳥了。

    我喜歡我的餡餅車。

    我喜歡我的騾子。

    我喜歡親愛的北方佬,他們好心地買我嶽母的餡餅。

    不,我的思嘉,我決心要成為餡餅大王。

    這是我命中注定了的!就像拿破侖一樣,我聽天由命。

    "他高興地揮舞起他的鞭子。

     "但是你父母把你養大,決不是讓你來賣餡餅的,就像把托米養大不是來對付那幫粗野的愛爾蘭泥瓦匠一樣。

    而我那裡的工作可要————""那麼你的父母準是把你養大來經營木廠的吧,"托米插嘴說,嘴角抽搐了一下。

    "是的,我正看見那個小小的思嘉在母親膝頭上,咬着舌頭在背課文:'要是次木料能賣好價錢,可千萬别賣好木料呀。

    '"雷内一聽大笑起來,他那雙小猴眼高興地飛舞起來,他用力捶了一下托米的駝背。

     "放肆,"思嘉冷冷地說,因為她聽不出托米的話時有多少幽默。

    "當然我父母養育了我,可不是叫我來開木廠的。

    ""我并沒有放肆的意思。

    不過你是在開木廠呀,不管你父母養你時是不是就要你幹這一行。

    事實上你幹得很好。

    得了,依我看,我們中間誰都不是在幹原先打算幹的那一行,不過我想我們照樣都還幹得不錯呢。

    如果生活不能完全如意便坐下來哭鼻子,那才是可憐蟲,才是一個可憐的民族。

    思嘉,你幹嗎不去找個有氣力的提包黨人來替你幹活呀?上帝知道,樹林裡有的是!""我才不要提包黨人。

    提包黨人無論什麼東西,隻要不是燒得通紅的或者釘得牢牢的,都會給你偷走。

    如今他們很得意,隻會待在原地不動,決不會屈尊到這裡來撿我們的骨頭。

     我要的是一個好人,一個好人家出身的人,又精明能幹又忠誠老實,還要————""你的要求倒不算高呢。

    不過照你出的工錢,你是找不到這樣的人的。

    你說的那種人,除非是完全殘廢的,現在全都找到了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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