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裡一些有罪的人悔過。
”達什伍德先生編輯式的嚴肅神情放松了,他笑了起來,因為喬忘記了她的"朋友",俨然以作者的口氣在說話。
“人們想得到樂趣,不想聽說教,你知道,現在道德沒銷路。
”順便說一句,這話不太正确。
“那你認為這樣變動後就能用了?”
“是的,情節有新意,故事展開得也很好——語言不錯,還有其他的,”達什伍德先生和藹地回答。
“你們怎樣——我是說,怎樣的報酬——"喬開口說,她不知道怎樣準确表達自己的意思。
”噢,是的,這樣,這種東西我們付二十五至三十美元,一經刊登,即付稿酬,”達什伍德先生回答,仿佛他已忘記了這一點。
據說這類小事編輯們常常會忘記的。
“很好,就給你們用。
”喬神情滿意地把故事交還給了他。
以前登一欄故事才一美元,這二十五美元的報酬似乎不錯。
“我能不能告訴我的朋友,假如她有更好的故事,你們願意接受?”她問道。
成功使喬的膽子大了起來,她沒有意識到前面她說漏了嘴。
“唔,我們會考慮的,但是不能保證接受。
告訴你的朋友,故事要寫得有趣味,别去管那道德。
你的朋友想在這一起署什麼名字?”他的語調漫不經心。
“請你什麼名字也不署,她不願她的名字出現,她也沒有筆名,”喬說,她情不自禁地臉紅了。
“當然随她的便。
故事下個星期就登出來。
你是自己來拿錢,還是我來寄給你?“達什伍德先生問,他自然想知道他的新供稿人是誰。
“我來拿,再見,先生。
”
喬離開了,達什伍德先生跷起了腳,得體地評論道:“老一套,又窮又傲。
不過她能行。
”喬按照達什伍德先生的指示,以諾思布裡太太作原型,一頭紮進了淺薄的通俗文學之海。
然而,多虧一個朋友扔給了她救生衣,她才能重新冒出頭來,沒為這次落水所窒息。
像大多數年輕的蹩腳作家一樣,喬到國外去尋找人物和景緻。
她的舞台上出現了惡棍、伯爵、吉普賽人、尼姑、公爵夫人。
這些人物如預期的那樣,行為、精神都貼近生活。
讀者們對語法、标點符号、可能性之類的瑣碎小事并不挑剔,因而達什伍德先生貌似好心地以最低的稿酬允請她做他的專欄作家。
他認為沒有必要将接受她的真正原因告訴她。
事實上他雇用的一個作家因為别人開了更高的價而撒手不幹了,卑鄙地讓他陷入了困境。
她很快便對她的工作産生了興趣,因為她癟下去的錢包鼓了起來。
一個個的星期過去了,她為明年夏天帶貝思去山裡準備的小積蓄開始增加了,雖然速度很慢,但是确實在增加。
滿足中有件事使她不安,那就是她沒有将這件事告訴家人。
她有種感覺,爸爸媽媽不會贊許她的,可是她還是甯肯先随心幹着,然後再請求原諒。
保守這個秘密很容易,因為故事沒署她的名字。
達什伍德先生當然不久就發現了真相,可是答應保持沉默。
說也奇怪,他竟遵守了諾言。
她想這樣做對她沒有什麼害處,她真誠地打算,絕不去寫那些使她感到羞恥的東西。
她期待着那幸福的時刻,到那時她拿給家人看她的錢,拿這個守得很嚴的秘密換取家人的快樂,這樣,她也就抵銷了良心的責備。
但是,除了驚心動魄的故事,别的東西達什伍德先生一概拒絕,而這種小說一定要折磨讀者的感情,不然就稱不上驚險小說。
要寫驚險小說還得遍搜曆史和傳奇,陸地和海洋,科學和藝術,政治卷宗和瘋人院。
喬不久就發現,她天真無邪的經曆使她不大能看到構成社會基礎的悲劇世界。
因此從事務的角度出發,她開始用獨特的能源彌補她的不足。
她急切想找到故事的素材,一心想着即便不能把故事策劃得很熟練,也要使情節新穎。
她到報紙裡去搜尋事故、事件以及犯罪活動。
她去借閱有關毒藥的書,使公共圖書館管理員起了疑心。
她研究着大街上行人的臉,研究身邊所有的人,不管是好人、壞人還是冷漠的人。
她在古代的廢墟中尋找事實或虛構。
它們太古老了,倒和新的一樣新奇。
她盡量利用有限的機會接觸那些愚行、罪惡與苦難。
她以為她幹得相當成功,但是不知不覺地,她開始****了婦女身上的一些溫柔的氣質。
她身處不良社會,雖然那是想象中的,但對她産生了影響,因為她的心靈和想象都在汲取着危險的、不正常的養分。
她過早地熟悉了生活的陰暗面,很快将她性情中天真無邪的青春光彩一掃而光。
當然,我們每個人不久都會面對生活陰暗面的。
她開始感覺到了這一切,這不是看出來的,因為,過多地描述别人的激情與感情,使她研究、思索起自己的感情來——一種病态的樂趣,心理健康的年輕人是不會沉緬于這種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