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去,他主動提出效勞。
去和朗格瓦當面打交道。
他一回來,就說買主願出四千法郎。
艾瑪一聽到這個消息,立刻心花怒放。
“憑良心說,”他又加了一句,“出價不低。
”
她馬上拿到一半現款,當她要還清欠帳的時候,商人卻說:
“說老實話,看到你一下子花完這麼一大筆款子,我都覺得過意不去。
”
于是她看着鈔票,想到這兩千法郎可以用來付多少風流帳呵!
“那怎麼辦!那怎麼辦!”她結結巴巴地說。
“啊!”他裝出一個老實人的樣子,笑着說,“要是你願意的話,為什麼不記帳呢?難道我不會替你精打細算麼?”
他目不轉睛地盯着她,手裡拿着兩張長紙條,在手指中間轉來轉去。
最後,他打開皮夾子,拿出四張期票放在桌上,每張票面上是一千法郎。
“簽個字吧,”他說,“錢給你了。
”
她生氣了,叫了起來。
“不過,如果我把餘額給你,”勒合先生滿不在乎地答道,“這不是幫你的忙嗎?”
于是他拿起筆來,在帳單底下寫道:“收到包法利夫人四千法郎整。
”
“你有什麼不放心的呢?因為六個月後,你就可以拿到賣房子的欠款,而且我把最後一張期票的日期,寫成欠款付清之後。
”
艾瑪算來算去,有點搞糊塗了,耳邊隻聽見丁當聲,仿佛金币撐破了口袋,圍着她在地闆上滾似的。
最後,勒合對她解釋:他有一個朋友叫做萬薩,在盧昂開銀行,可以給這四張期票貼現,扣掉她實際的欠款之後,他會親自把餘額給她送來。
但是他送來的不是兩千法郎,而隻有一千八,因為他的朋友萬薩“理所當然”扣下了二百法郎,作為傭金和貼現費。
接着,他就順便要張收條。
“你知道……做買賣……有時候……唉!請寫日期,寫上日期。
”
艾瑪眼前出現了夢想可能實現的前景。
不過她還算小心,留下了一千金币,等頭三張期到期時,用來付款;但是第四張不湊巧,偏偏在星期四送到家裡,夏爾莫名其妙,隻好耐心等妻子回來再問清楚。
雖然她沒有告訴他期票的事。
但那是為了免得他為家事操心呀;她坐在他的膝蓋上,又是親他,又是哄他,說了一大堆即使賒帳也非買不可的東西。
“說到底,你也得承認,這樣一大堆東西,價錢不算太高呀!”
夏爾沒有法子想,隻好去找永遠少不了的勒合幫忙,勒合賭咒發誓,一定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隻要醫生給他另外簽兩張期票,一張是七百法郎,三個月内付款。
為了有法子還債,夏爾給他母親寫了一封動情的家信。
母親沒有回信,親自來了。
艾瑪問夏爾有沒有擠出點油水:
“錢有,”他答道,“不過她要查帳。
”
第二天天一亮,艾瑪就跑到勒合先生那裡去,求他另外做份假帳,不能超過一千法郎,因為她要是拿出四千法郎的帳單來,那就得承認她已經還了三分之二的帳,這不是要招供賣房子的事嗎?而這筆買賣是商人瞞着她家裡做成的呵。
雖然每件東西都很便宜,包法利奶奶還是嫌開銷太大。
“你就不可以少買一條地毯嗎?為什麼沙發要換新套子呢?在我那個時候,一家隻有一張沙發,還是給老人坐的,——至少,在我母親家裡是這樣,她可是個正派人呢,告訴你吧。
——世界上并不是個個人都有錢!再有錢也經不起流水似地亂花呵!要是像你這樣貪舒服,我真要羞死了!而我上了年紀,本來要人照顧……你看!你看,這樣喜歡打扮,這樣擺闊!怎麼!兩法郎一尺的綢夾裡!……印度紗隻要十個蘇,甚至八個蘇一尺,不是一樣管用麼!”
艾瑪仰卧在長沙發上,盡量壓住脾氣說:
“唉!奶奶,夠了!夠了!……”
奶奶卻繼續教訓她,預言他們到頭來怕要進收容所。
不過.這都怪包法利。
幸而他答應收回委托書……
“怎麼?”
“啊!他起了誓的,”奶奶答道。
艾瑪打開窗子,把夏爾叫了來,可憐的男人隻得承認是母親逼他答應收回的。
艾瑪走了,馬上就轉回來,神氣十足地拿出一張厚紙來給奶奶。
“我謝謝你,”奶奶說。
她就把委托書丢到火裡去。
艾瑪大笑起來。
笑得刺耳,哄動,持久:她的神經病又發作了。
“啊!我的天呀!”夏爾喊了起來。
“唉!媽!你也不對,一來就跟她吵!……”
母親聳聳肩膀,硬說這是“裝瘋賣傻”。
但夏爾這一次可不聽話了,他為妻子辯護,氣得奶奶要走。
第二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