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刀向他們沖去,如果他們隻有一二十人,準可以把他們殺得一個不留。
這個妄想使我心裡高興了好幾個星期。
我整天整夜想着這個計劃,連做夢也想,以至夢見我向那些野人開槍的情景。
我對這個計劃簡直着了迷,竟費了好幾天的工夫去尋找适當的埋伏地點。
我還常到他們吃人的地點去察看,所以對那兒地勢已了如指掌。
尤其是我報複心切,恨不得一刀殺死他們二三十個;而在我一次次親臨現場,看到那恐怖的景象,看到那些野蠻的畜牲互相吞食的痕迹,更使我怒氣沖天。
最後,我在小山坡上找到了一個地方,可以安全地把自己隐蔽起來,監視他們小船上島的一舉一動。
在他們上岸之前,我可藏身在叢林裡,因為那兒有一個小坑,大小正好能使我藏身。
我可以穩穩當當地坐在那裡,把他們食人的殘忍行為看得一清二楚。
等他們湊在一塊兒的時候,就對準他們頭上開槍,準能打中目标,第一槍就能打傷他們三四個。
于是,我就決定在這兒把計劃付諸實施。
我先把兩支短槍和一支鳥槍裝好彈藥,每支短槍裝上雙彈丸和四五顆小子彈,大約有手子彈那麼大;在鳥槍裡裝了特大号鳥彈。
另外,每支手再裝四顆子彈。
出發之前,再把彈藥帶足,以作第二第三次射擊之用。
就這樣,我完成了戰鬥準備。
計劃安排已定,我在自己的想象中又一次次地付諸實施。
同時,每天上午我都要跑到那小山坡去巡視一番,看看海上有沒有小船駛近小島,或從遠處向小島駛來。
我選定的地點離我的城堡有三英裡多。
一連守望了兩三個月,每天都毫無收獲回到家裡,我開始對這件苦差使感到厭倦了。
這段時間,不僅海岸上或海岸附近沒有小船的影子,就連用眼睛和望遠鏡向四面八方了望,整個洋面上也沒有任何船隻的影蹤。
在每天到小山上巡邏和了望期間,我始終精神抖擻,情緒高漲,決心實現自己的計劃。
我似乎随時都可以幹得出驚人的壯舉,一口氣殺掉二三十個赤身裸體的野人。
至于他們究竟犯了什麼滔天大罪,我卻從未認真考慮,隻是當初看到這些土人傷天害理的習俗,從心底裡本能地感到厭惡和憤怒罷了。
造物主治理世界,當然是英明無比的,但他似乎已經棄絕了這些土人。
任其他們按照自己令人憎惡的、腐敗堕落的沖動去行事,任其他們多少世紀以來幹着這種駭人聽聞的勾當,形成這種可怕的風俗習慣。
要是他們不是被上天所遺棄,要是他們沒有堕落到如此毫無人性的地步,他們是決不會落到現在這種境地的。
但是,前面提到,一連兩三個月,我每天上午都外出巡視,卻始終毫無結果。
我開始感到厭倦了。
于是,我對自己的計劃也改變了看法,并開始冷靜地考慮我自己的行動。
我想:這麼多世紀以來,上天都容許這些人不斷互相殘殺而不懲罰他們,那我有什麼權力和責任擅自将他們判罪處死,代替上天執行對他們的判決呢?這些人對我又究竟犯了什麼滔天大罪呢?我又有什麼權力參與他們的自相殘殺呢?我經常同自己進行辯論:"我怎麼知道上帝對于這件公案是怎樣判斷的呢?毫無疑問,這些人并不知道他們互相吞食是犯罪行為;他們那樣做并不違反他們的良心,因而他們也不會受到良心的譴責。
他們并不知道食人是違背天理的罪行而故意去犯罪,就像我們大多數人犯罪時一樣。
他們并不認為殺死戰俘是犯罪行為,正如我們并不認為殺牛是犯罪行為;他們也不認為吃人肉是犯罪行為,正如我們并不認為吃羊肉是犯罪行為。
"我稍稍從這方面考慮了一下,就覺得自己不對了。
我感到他們并不是我過去心目中所譴責的殺人犯。
有些基督徒在戰鬥中常常把戰俘處死,甚至在敵人已經丢下武器投降後,還把成隊成隊的敵人毫無人道地殺個精光。
從這方面來看,那些土人與戰鬥中殘殺俘虜的基督徒豈不一樣!
其次,我又想到:盡管他們用如此殘暴不仁的手段互相殘殺,于我卻毫無幹系。
他們并沒有傷害我。
如果他們想害我,我為了保衛自己而向他們進攻,那也還說得過去。
可現在我并沒有落到他們手裡,他們也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因而也不可能謀害我。
在這種情況下,我若主動攻擊他們,那就沒有道理了。
我若這樣做,無異于承認那些西班牙人在美洲的暴行是正當的了。
大家都知道,西班牙人在美洲屠殺了成千上萬的當地土人。
這些土著民族崇拜偶象,确确實實是野蠻民族;在他們的風俗中,有些儀式殘忍野蠻,如把活人祭祀他們的偶像等等。
可是,對西班牙人而言,他們都是無辜的。
西班牙人這種殺人滅種的行為,無論在西班牙人自己中間,還是在歐洲各基督教國家中談論起來,都引起極端的憎惡和痛恨,認為這是一種獸性的屠殺,一種人神共恨的殘酷不仁的暴行。
"西班牙人"這個名詞,在一切具有人道主義思想和基督徒同情心的人們中,成了一個可怕的字眼,就仿佛隻有西班牙這個國家才出這樣的人:他們殘酷不仁,對不幸的人竟毫無憐憫之心;而同情和憐憫正是仁慈品德的标志。
基于上述考慮,我中止了執行攻擊野人的計劃,或至少在某些方面幾乎完全停止了行動。
這樣,我逐漸放棄了這一計劃,因為,我認為自己作出襲擊那些野人的決定是錯誤的。
基于上述考慮,我中止了執行攻擊野人的計劃,或至少在某些方面幾乎完全停止了行動。
這樣,我逐漸放棄了這一計劃,因為,我認為自己作出襲擊那些野人的決定是錯誤的。
另外,我也認識到,這種主動攻擊野人的計劃不僅不能拯救自己,反而會完全徹底地毀滅自己。
因為,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