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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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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有兩隻獨木舟,已經拉到岸上。

    那時正好退潮,他們大概要等潮水回來後再走。

    看到這一情景,我内心慌亂極了;尤其是發現他們到了小島的這一邊,離我住所那麼近,很難想象我是多麼驚慌失措啊!但我後來注意到,他們一定得趁着潮水上島。

    這一發現使我稍稍安心了一點。

    隻要他們不在岸上,我在漲潮期間外出是絕對安全的。

    知道這一點,我以後就可以外出安安心心地收獲我的莊稼了。

     事情果然不出我所料,當潮水開始西流時,他們就上船劃槳離去了。

    在離開前,他們還跳了一個多小時的舞。

    從我的望遠鏡裡,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們手舞足蹈的樣子。

    我還可以看到他們都赤身裸體,一絲不挂,可是是男是女,怎麼仔細看也分辯不出來。

     一見他們上船離開了,我就拿了兩支槍背在肩上,兩支手挂在腰帶上,又取了一把沒鞘的大刀懸在腰間,盡快向靠海的那座小山上跑去,正是在那兒我第一次發現野人的蹤迹。

    我費了兩個多鐘頭才到達那裡,因為我全副武裝,負擔太重,怎麼也走不快。

    我一上小山就看到,除了我剛才看到的兩隻獨木舟外,還有另外三隻在那兒。

    再往遠處看去,隻見他們在海面上會合後往大陸方向駛去了。

     對我來說,這真是一個可怕的景象。

    尤其是我走到岸邊,看到他們所幹的慘絕人寰的殘殺所遺留下來的痕迹,更令人可怕!那血迹,那人骨,那一塊塊人肉!可以想象,那些殘忍的家夥一邊吞食,一邊尋歡作樂。

    見此情景,我義憤填膺。

     這不禁使我重新考慮:下次再碰到他們過來幹此罪惡勾當,非把他們宰盡殺絕不可,不管他們是什麼部落,也不管他們來多少人。

     但我發現,他們顯然并不經常到島上來,我第二次碰到他們在那裡登岸,是一年零三個月之後的事。

    這就是說,一年多時間中,我從未再見到過他們,也沒有見過他們的腳印或其他任何上島的痕迹。

    看來,在雨季,他們肯定是不會出門的,至少不會跑到這麼遠的地方來。

    然而,在這一年多中,我卻時刻擔心遭到他們的襲擊,所以日子過得很不舒暢。

    由此,我悟出一個道理:等待大難臨頭比遭難本身更令人痛苦,尤其是無法逃避這種災難而不得不坐等其降臨,更是無法擺脫這種擔驚受怕的恐懼。

     這段時間裡,我隻是一心想殺這些野人。

    大部分時間我不幹别的,隻是苦思冥想殺人的計劃。

    我設想種種計謀,下次再看到他們時該怎樣向他們進攻,尤其是要提防他們像上次那樣,分成兩股前來。

    但我完全沒有考慮到,即使我把他們一股通通殺光,比如說,殺掉十個或十二個,到第二天,或第二個星期,或第二個月,我還得再殺掉他們另一股。

    這樣一股一股殺下去,永無止境,我自己最後豈不也成了殺人兇手,而且,比那些食人生番也許更殘暴! 我現在每天都在疑慮和焦急中過日子,感到自己總有一天會落入那些殘忍無情的家夥手中。

    即使偶然大着膽子外出,也總是東張西望,極端小心謹慎。

    我現在發現,我老早馴養了一群羊,這真給了我極大的寬慰,因為我無論如何也不敢再開槍,尤其是在他們常來的一帶地方,唯恐驚動了那些野人。

    我知道,即使我暫時把他們吓跑,不出明天他們就會卷土重來,那時,說不定會來兩三百隻獨木舟,我的結果也就可想而知了。

     然而,在一年零三個月中,我從未見到過一個野人。

    直到後來,才又重新碰到了他們。

    詳細經過,我下面再談。

    不錯,在這段時期中,他們很可能來過一兩次。

    不過,他們大概沒有在島上逗留多久,要不就是我自己沒有聽到他們的動靜。

    可是現在,我在島上已生活了二十四個年頭了。

    估計是這一年的五月份,我又見到了那些食人生番。

    這可以說是一次奇遇。

    下面我就講講這次不期而遇的經過。

     在這十五六個月裡,我極度心煩意亂。

    晚上我睡不着覺,經常做惡夢,并常從夢中驚醒。

    白天,我心神不定,坐立不安;夜裡,我在睡夢中大殺野人,并為自己列舉殺害野人的種種理由。

    所有這一切,現在先不提。

    且說到了五月中旬,大約是五月十六日。

    這是根據我刻在柱上的日曆計算的,我至今還每天在柱上劃刻痕,但已不太準了。

    五月十六日這一天刮起了暴風雨,整天雷聲隆隆,電光閃閃,直至晚上,依然風雨交加,整夜不停。

    我也說不清事情究竟是什麼時候發生的,隻記得當時我正在讀《聖經》,并認真地考慮着自己當前的處境。

    忽然,我聽到一聲槍響,好像是從海上發出的。

    這真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這個意外事件與我以前碰到的任何事件完全不一樣,因而在我頭腦裡所産生的反應也完全不一樣。

    聽到槍聲後,我一躍而起,轉眼之間就把梯子豎在半山上,登上半山的坡坎後,又把梯子提起來架在坡坎上,最後爬上了山頂。

    就在這一刹那,我又看見火光一閃,知道第二槍又要響了;果然不出所料,半分鐘之後,又聽到了槍聲。

    從那聲音判斷,知道槍聲正是從我上回坐船被急流沖走的那一帶海上傳來的。

     我立即想到,這一定是有船隻遇難了,而且,他們一定有其他船隻結伴航行,因此放槍發出求救信号。

    我這時非常鎮定,我想,即使我無法救助他們,他們倒可能幫助我。

    于是,我把附近的幹柴通通收集起來,在山上堆成一大堆點起了火。

    木柴很幹,火一下子就燒得很旺。

    雖然風很大,火勢依然不減。

    我确信,隻要海上有船,他們一定看得見。

    事實是,他們确實也看到了。

    因為我把火一燒起來,馬上又聽見一聲槍聲,接着又是好幾聲槍響,都是從同一個方向傳來的。

     我把火燒了一整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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