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了十來遍,拿起除下的鐵铐,便将其中的字迹刮去了十幾個字。
這一天黑白子并未前來,令狐沖也不在意,照着口訣法門,繼續修習。
其後數日,黑白子始終沒來。
令狐沖自覺練功大有進境,桃谷六仙和不戒和尚留在自己體内的異種真氣,已有六七成從丹田中驅了出來,散之于任督諸脈,心想隻須持之有恒,自能盡數驅出。
他每日背誦口訣數十遍,刮去鐵闆上的字迹數十字,自覺力氣越來越大,用鐵铐刮削鐵闆,已花不了多大力氣。
如此又過了一月有餘,他雖在地底,亦覺得炎暑之威漸減,心想:“冥冥之中果有天意,我若是冬天被囚于此,決不會發見鐵闆上的字迹。
說不定熱天未到,丹青生已将我救了出去。
”
正想到此處,忽聽得甬道中又傳來了黑白子的腳步聲。
令狐沖本來卧在床上,當即轉身,面向裡壁,隻聽得黑白子走到門外,說道:“任……任老前輩,真正萬分對不起。
這一個多月來,我大哥一直足不出戶。
在下每日裡焦急萬狀,隻盼來跟你老人家請安問候,總是不得其便。
你……你老人家千萬不要見怪才好!”一陣酒香雞香,從方孔中傳了進來。
令狐沖這許多日子滴酒未沾,一聞到酒香,哪裡還忍得住,轉身說道:“把酒菜拿給我吃了再說。
”黑白子道:“是,是。
前輩答允傳我神功的秘決了?”令狐沖道:“每次你送三斤酒,一隻雞來,我便傳你四句口訣,等我喝了三千斤酒,吃了一千隻雞,口訣也傳得差不多了。
”黑白子道:“這樣未免太慢,隻怕日久有變。
晚輩每次送六斤酒,兩隻雞,前輩每次便傳八句口訣如何?”令狐沖笑道:“你倒貪心得緊,那也可以。
拿來,拿來!”
黑白子托着木盤,從方孔中遞将進去,盤上果是一大壺酒,一隻肥雞。
令狐沖心想:“我未傳口訣,你總不能先毒死我。
”提起酒壺,骨嘟嘟的便喝。
這酒并不甚佳,但這時喝在口裡,卻委實醇美無比,似乎丹青生四釀四蒸的吐魯番葡萄酒也有所不及,當下一口氣便喝了半壺,跟着撕下一條雞腿,大嚼起來,頃刻之間,将一壺酒、一隻雞吃得幹幹淨淨,拍了拍肚子,贊道:“好酒,好酒!”
黑白子笑道:“老爺子吃了肥雞美酒,便請傳授口訣了。
”令狐沖聽他再也不提拜帥之事,隻道自己喝酒吃雞之餘,一時記不起了,當下也就不提,說道:“好,這四句口訣,你牢牢記住了:“奇經八脈,中有内息,聚之丹田,會于膻中。
’你懂得解麼?”鐵闆上原來的口訣是:“丹田内息,散于四肢,膻中之氣,分注八脈,”他故意将之倒了轉來。
黑白子一聽,覺得這四句口訣平平無奇,乃是練氣的普通法門,說道:“這四句,在下領會得,請前輩再傳四句。
”
令狐沖心想:“這四句經我一改,變成尋常之極,他自感不足了,須當念四句十分古怪的,吓唬吓唬他。
”說道:“今天是第一日,索性多傳四句,你記好了:“震裂陽維,塞絕陰脈,八脈齊斷,神功自成。
”黑白子大吃一驚,道,“這……這……這人身的奇經八脈倘若斷絕了,哪裡還活得成?這……這四句口訣,晚輩可當真不明白了。
”令狐沖道:“這等神功大法,倘若人人都能領會,那還有甚麼希奇?這中間自然有許多精微奇妙之處,常人不易索解。
”
黑白子聽到這裡,越來越覺他說話的語氣、所用的辭句,與那姓任之人大不相同,不由得疑心大起。
前兩次令狐沖說話極少,辭語又十分含糊,這一次吃了酒後,精神振奮,說話多了,黑白子十分機警,登時便生了疑窦,料想他有意捏造口訣,戲弄自己,說道:“你說‘八脈齊斷,神功自成’,難道老爺子自己,這奇經八脈部已斷絕了嗎?”
令狐沖道:“這個自然。
”他從黑白子語氣之中,聽出他已起了疑心,不敢跟他多說,道:“全部傳完,你融會貫通,自能明白。
”說着将酒壺放在盤上,從方孔中遞将出去,黑白子伸手來接。
令狐沖突然”啊喲”一聲,身子向前一沖,當的一聲,額頭撞上鐵門。
黑白子驚道:“怎樣了?”他這等武功高強之人,反應極快,一伸手,已探入方孔,抓住木盤,生怕酒壺掉在地下摔碎。
便在這電光石火的一瞬之間,令狐沖左手翻上,抓住了他右手手腕,笑道:“黑白子,你瞧瞧我到底是誰?”黑白子大驚,顫聲道:“你……你……”
令狐沖将木盤遞出去之時,并未有抓他手腕的念頭,待在油燈微光下見到黑白子手掌在方孔外一晃,隻待接他木盤,突然之間,心中起了一股難以抑制的沖動。
自己在這裡囚禁多日,全是出于這人的狡計,若能将他手腕扭斷了,也足稍出心中的惡氣:又想他出其不意的給自己抓住,突然大吃一驚,這人如此奸詐,吓他一跳,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