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咱們恒山派鄭師妹的拳腳了得。
”
他這麼一說,衆人都笑了起來。
群弟子中幾個老成持重的如儀清等人,心下隐隐覺得不妥,暗想恒山派戒律精嚴,戒偷戒盜,這等化緣,未免犯戒。
但儀和、鄭萼等已快步而去,那些心下不以為然的,也已來不及再說甚麼。
令狐沖一回頭,隻見儀琳一雙妙目正注視着自己,微笑道:“小師妹,你說不對麼?”儀琳避開他的眼光,低聲道:“我不知道。
你說該這麼做,我……我想總是不錯的。
”令狐沖道:“那日我想吃西瓜,你不也曾去田裡化了一個來嗎?”
儀琳臉上一紅,想起了當日和他在曠野共處的那段時光,便在此時,天際一個流星拖着一條長長的尾巴,閃爍而過。
令狐沖道:“你記不記得心中許願的事?”儀琳低聲道:“怎麼不記得?”她轉過頭來,說道:“令狐大哥,這樣許願真的很靈。
”令狐沖道:“是嗎?你許了個甚麼願?”
儀琳低頭不語,心中想:“我許過幾千幾百個願,盼望能再見你,終于又見到你了。
”
突然遠遠傳來馬蹄聲響,一騎馬自南疾馳而來,正是來自于嫂、儀和她們一十五人的去路,但她們去時并未乘馬,難道出了甚麼事?衆人都站了起來,向馬蹄聲來處眺望。
隻聽得一個女子聲音叫道:“令狐沖,令狐沖!”令狐沖心頭大震,那正是嶽靈珊的聲音,叫道:“小師妹,我在這裡!”儀琳身子一顫,臉色蒼白,退開了一步。
黑暗中一騎白馬急速奔來,奔到離衆人數丈處,那馬一聲長嘶,人立起來,這才停住,顯是嶽靈珊突然勒馬。
令狐沖見她來得倉卒,暗覺不妙,叫道:“小師妹!師父、師母沒事嗎?”嶽靈珊騎在馬上,月光斜照,雖隻見到她半邊臉龐,卻也見到她鐵青着臉,隻聽她大聲道:“誰是你的師父、師母?我爹爹媽媽,跟你又有甚麼相幹?”
令狐沖胸口猶如給人重重打了一拳,身子晃了晃,本來嶽不群對他十分嚴厲,但嶽夫人和嶽靈珊始終顧念舊情,沒令他難堪,此刻聽她如此說,不禁凄然道:“是,我已給逐出華山派門牆,無福再叫師父、師娘了。
”嶽靈珊道:“你既知不能叫,又挂在嘴上幹甚麼?”令狐沖垂頭不語,心如刀割。
嶽靈珊哼了一聲,縱馬上前數步,說道:“拿來!”伸出了右手。
令狐沖有氣沒力的道:“甚麼?”嶽靈珊道:“到這時候還在裝腔作勢,能瞞得了我麼?”突然提高嗓子,叫道:“拿來!”令狐沖搖頭道:“我不明白。
你要甚麼?”嶽靈珊道:“要甚麼?要林家的辟邪劍譜!”令狐沖大奇,道:“辟邪劍譜?你怎會向我要?”
嶽靈珊冷笑道:“不問你要,卻問誰要?那件袈裟,是誰從林家老宅中搶去的?”令狐沖道:“是嵩山派的兩個家夥,一個叫甚麼‘白頭仙翁’蔔沉,一個叫‘秃鷹’沙天江。
”嶽靈珊道:“這姓蔔姓沙的兩個家夥,是誰殺的?”令狐沖道:“是我。
”嶽靈珊道:“那件袈裟,又是誰拿了?”令狐沖道:“是我。
”嶽靈珊道:“那麼拿來!”
令狐沖道:“我受傷暈倒,蒙師……師……蒙你母親所救。
此後這件袈裟、便不在我身上。
”嶽靈珊仰起頭來,打個哈哈,聲音中卻無半分笑意,說道:“依你說來,倒是我娘吞沒了?這等卑鄙無恥的話,虧你說得出口!”
令狐沖道:“我決沒說是你母親吞沒。
老天在上,令狐沖心中,可沒半分對你母親不敬之意。
我隻是說……隻是說……”嶽靈珊道:“甚麼?”令狐沖道:“你母親見到這件袈裟,得知是林家之物,自然交給了林師弟。
”
嶽靈珊冷冷的道:“我娘怎會來搜你身上之物?就算要交還林師弟,是你拚命奪來的物事,哼哼,你醒過來後,自己不會交還麼?怎會不讓你做這個人情?”
令狐沖心道:“此言有理。
難道這袈裟又給人偷去了?”心中一急,背上登時出了一身冷汗,說道:“既是如此,其中必有别情。
”将衣衫抖了抖,說道:“我全身衣物,俱在此處,你如不信,盡可搜搜。
”
嶽靈珊又是一聲冷笑,說道:“你這人精靈古怪,拿了人家的物事,難道會藏在自己身上?再說,你手下這許多尼姑和尚、不三不四的女人,哪一個不會代你收藏?”
嶽靈珊如此審犯人般對付令狐沖,恒山派群弟子早已俱都忿忿不平,待聽她如此說,登時有幾人齊聲叫了出來:“胡說八道!”“甚麼叫做不三不四的女人!”“這裡有甚麼和尚了?”“你自己才不三不四!”
嶽靈珊手持劍柄,大聲道:“你們是佛門弟子,糾纏着一個大男人,跟他日夜不離,那還不是不三不四?呸!好不要臉!”
恒山群弟子大怒,刷刷刷之聲不絕,七八人都拔出了長劍。
嶽靈珊一按劍上簧扣,刷的一聲,長劍出鞘,叫道:“你們要倚多為勝,殺人滅口,盡管上來!嶽姑娘怕了你們,也不是華山門下弟子了!”
令狐沖左手一揮,止住恒山群弟子,歎道:“你始終見疑,我也無法可想。
勞德諾呢?你怎不去問問他?他既會偷《紫霞秘笈》,說不定這件袈裟也是給他偷去了?”嶽靈珊大聲道:“你要我去問勞德諾是不是?”令狐沖奇道:“正是!”嶽靈珊喝道:“好,那你上來取我性命便是!你精通林家的辟邪劍法,我本來就不是你的對手!”令狐沖來道:“我……我怎會傷你?”
嶽靈珊道:“你要我去問勞德諾,你不殺了我,我怎能去陰世見着他?”
令狐沖又驚又喜,說道:“勞德諾他……他給師……師……給你爹爹殺了?”他知勞德諾帶藝投師,華山門下除了自己之外,要數他武功最強,若非嶽不群親自動手,旁人也除不了他。
此人害死陸大有,自己恨之入骨,聽說已死,實是一件大喜事。
嶽靈珊冷笑道:“大丈夫一身做事一身當,你殺了勞德諾,又為何不認?”
令狐沖奇道:“你說是我殺的?倘若真是我殺的,卻何必不認?此人害死六師弟,早就死有餘辜,我恨不得親手殺了他。
”
嶽靈珊大聲道:“那你為甚麼又害死八師哥?他可沒得罪你啊,你……你好狠心!”
令狐沖更是大吃一驚,顫聲道:“八師弟跟我向來很好,我……我怎會殺他?”嶽靈珊道:“你……你自從跟魔教妖人勾結之後,行為反常,誰又知道你為甚麼……為甚麼要殺八師哥,你……你……”說到這裡,不禁垂下淚來。
令狐沖踏上一步,說道:“小師妹,你可别胡亂猜想。
八師弟他年紀輕輕,和人無冤無仇,别說是我,誰都不會忍心加害于他。
”嶽靈珊柳眉突然上豎,厲聲道:“那你又為甚麼忍心殺害小林子?”
令狐沖大驚失色,道:“林師弟……他……他也死了?”嶽靈珊道:“現下是還沒死,你一劍沒砍死他,可是……可是誰也不知他……他……能不能好。
”說到這裡,嗚咽起來。
令狐沖舒了口氣,問道:“他受傷很重,是嗎?他自然知道是誰砍他的。
他怎麼說?”嶽靈珊道:“世上又有誰像你這般狡猾?你在他背後砍他,他……他背後又沒生眼睛。
”
令狐沖心頭酸苦,氣不可遏,拔出腰間長劍,一提内力,運勁于臂,呼的一聲,擲了出去。
那劍平平飛出,削向一株徑長尺許的大烏桕樹,劍刃攔腰而過,将那大樹居中截斷。
半截大樹搖搖晃晃的摔将下來,砰的一聲大響,地下飛沙走石,塵土四濺。
嶽靈珊見到這等威勢,情不自禁的勒馬退了兩步,說道:“怎麼?你學會了魔教妖法,武功厲害,在我面前顯威風麼?”
令狐沖搖頭道:“我如要殺林師弟,不用在他背後動手,更不會一劍砍他不死。
”
嶽靈珊道:“誰知道你心中打甚麼鬼主意了?哼,定然是八師哥見到你的惡行,你這才殺他滅口,還将他面目剁得稀爛,便如你對付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