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害怕,但想父親不久回來,當下坐在樹邊等待。
過得良久,父親始終不來,他自言自語:“我找媽去!”向着來路摸索回去。
哪知江南鄉間阡陌縱磺,小路彎來繞去,縱在白日也是難認,何況黑夜之中?他越走道路越是狹窄,數次踏入了田中,雙腳全是爛泥。
到後來竟摸進了一片樹林之中,腳下七高八低,望出來黑漆一團。
他急得想哭,大叫:“爸爸,爸爸!媽媽,媽媽!”靜夜中哪裡有人答應?卻聽得咕噓、咕噓幾聲,卻是貓頭鷹的啼聲。
他曾聽人言道,貓頭鷹最愛數人眉毛的根數,若是被它數得清楚,立即斃命,當即伸指沾了唾液,沾濕眉毛,好教貓頭鷹難以計數。
但貓頭鷹還是不住啼鳴,他靠在樹幹上伸指緊緊按住雙眉,不敢稍動,心中隻是怦怦亂跳,過了一會。
終于合眼睡着了。
睡到天明,迷糊中聽得頭頂幾下清亮高亢的啼聲,他睜開眼來,擡頭望去,隻見兩隻極大的白色大鷹正在天空盤旋翺翔,雙翅橫展,竟達丈許。
他從未見過這般大鷹,凝目注視,隻覺又是奇怪,又是好玩,叫道:“哥哥,快來看大鷹!”一時沒想到隻自己孤身一人,自來形影不離的哥哥卻已不在身邊。
忽聽得背後兩聲低嘯,聲音嬌柔清脆,似出于女孩子之口。
兩隻大鷹又盤旋了幾個圈子,緩緩下降。
武修文回過頭來,隻見樹後走出一個女孩,向天空招手,兩隻大鷹斂翅飛落,站在她的身畔。
那女孩向武修文望了一眼,撫摸兩隻大鷹之背,說道:“好雕兒,乖雕兒。
”武修文心想:“原來這兩隻大鷹是雕兒。
”但見雙雕昂首顧盼,神駿非常,站在地下比那女孩還高。
武修文走近說道:“這兩隻雕兒是你家養的麼?”那女孩小嘴微撅,做了個輕蔑神色,道:“我不認得你,不跟你玩。
”武修文也不以為忤,伸手去摸雕背。
那女孩一聲輕哨,那雕兒左翅突然掃出,勁力竟是極大,武修文沒提防,登時摔了個筋鬥。
武修文打了個滾站起,望着雙雕,心下好生羨慕,說道:“這對雕兒真好,肯聽你話。
我回頭要爹爹也去捉一對來養了.玩。
”那女孩道:“哼,你爹爹捉得着麼?”武修文連讨三個沒趣,讪讪的很是不好意思,定睛瞧時,隻見她身穿淡綠羅衣,頸中挂着一串明珠,臉色白嫩無比,猶如奶油一般,似乎要滴出水來,雙目流動,秀眉纖長。
武修文雖是小童,也覺她秀麗之極,不由自主的心生親近之意,但見她神色凜然,卻又不禁感到畏縮。
那女孩右手撫摸雕背,一雙眼珠在武修文身上滾了一轉。
間道:“你叫甚麼名字?怎麼一個兒出來玩?”武修文道:“我叫武修文,我在等我爹爹啊。
你呢?你叫甚麼?”那女孩扁了扁小嘴,哼的一聲,道:“我不跟野孩子玩。
”說着轉身便走。
武修文呆了一呆,叫道:“我不是野孩子。
”一邊叫,一邊随後跟去。
他見那女孩約莫比自己小着兩三歲,人矮腿短,自己一發足便可追上,哪知他剛展開輕功,那女孩腳步好快,片刻間已奔出數丈,竟把他遠遠抛在後面,她再奔幾步,站定身子,回頭叫道:“哼,你追得着我麼?”武修文道:”自然追得着。
”立即提氣急追。
那女孩回頭又跑,忽然向前疾沖,躲在一株松樹後面。
武修文随後跟來,那女孩瞧他跑得近了。
鬥然間伸出左足,往他小腿上絆上,武修文全沒料到,登時向前跌出。
他忙使個“鐵樹樁”想定住身子,那女孩右足又出,向他臀部猛力踢去。
武修文一交直摔下去,鼻子剛好撞在一塊小尖石上,鼻血流出;衣上點點斑斑的盡是鮮血。
那女孩見血,不禁慌了。
登時沒做理會處,隻想拔足逃走。
忽然身後有人喝道:“芙兒.你又在欺侮人了。
是不是?”那女孩并不回頭,辯道:“誰說的?他自己摔交,管我甚麼事?你可别跟我爹亂說,”武修文按住鼻子,其實也不很疼,隻是見到滿手鮮血,心下驚慌。
他聽得女孩與人說話,轉過身來,見是個撐着鐵拐的跛足老者。
那人兩鬓如霜,形容枯槁,雙眼翻白,是個瞎子。
隻聽他冷笑道:“你别欺我瞧不見,我甚麼都聽得清清楚楚。
你這小妞兒啊,現下已經這樣壞,大了瞧你怎麼得了?”那女孩過去挽住他的手臂,央求道:“大公公,你别跟我爹爹說,好不好?他摔出了鼻血,你給他治治啊!”
那老者踏上一步,左手抓住武修文手臂,右手伸指在他鼻旁“聞香穴”按了幾按。
武修文鼻血本已漸止,這麼幾按,就全然不流了,隻覺那老者五根手指有如鐵鉗,又長又硬,緊緊抓着自己手臂,心中害怕起來,微微一掙,竟是動也不動,當下手臂一縮一圈,使出母親所授的小擒拿手功夫,手掌打個半圈,向外逆翻。
那老者沒料到這小小孩童竟有如此巧妙手法,被他一翻之下,竟爾脫手,“噫”的一聲輕呼,随即又抓住了他手腕。
武修文運勁欲再掙紮,卻怎麼也掙不脫了。
那老者道:“小兄弟别怕,你姓甚麼?”武修文道:“我姓武。
”那老者道:“你說話不是本地口音,從哪裡來的?你爹媽呢?”說着放松了他手腕。
武修文想起一晚沒見爹娘,不知他兩人怎樣了,聽他問起,險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