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王運出數招,竟似搔不着敵人的癢處。
他埋頭十餘年苦練,一出手便即無功,自是大為焦躁,隻聽得背後風聲飒然,黃蓉的竹棒戳向背心“靈台尺”,當下回手一掌,拍的一響,竹棒登時斷為兩截,餘力所及,隻震得地下塵土飛揚,沙石激蕩。
黃蓉一驚躍開,暗想這惡僧當年已甚了得,豈知今日更是大勝昔時,他這一掌力道強勁,怪誕異常,那是甚麼功夫?
程英和陸無雙見黃蓉失利,一持玉笛,一持長劍,分自左右攻向法王。
黃蓉叫道:“兩位小心!”話聲甫畢,喀喀兩響,笛劍齊斷。
法王因郭襄慘亡,今日不想再傷人命,喝道:“讓開了!”不再追擊程陸二人。
突見黑影晃動,瑛姑已攻至身畔,法王手掌外撥,斜打她的腰脅。
瑛姑的武功本來尚不及黃蓉,但她所練的“泥鳅功”卻善于閃躲趨避,但覺一股巨力撞到,身子兩扭三曲,竟将這一擊避過。
法王卻不知她武功其實未臻一流高手之境,連打兩拳都給她以極古怪的身法避開,不禁暗暗驚訝。
他自恃足以橫行天下的神功竟然接連兩人都對付不了,不免稍感心怯,當下不願戀戰,晃身向左閃開。
瑛姑竭盡全力,方始避開了法王的兩招,見他退開,正是求之不得,哪敢搶上攔阻?周伯通叫道:“别逃!”猱身追上。
法王正欲回掌相擊,突聽嗤嗤輕響,一股柔和的氣流湧向面門,正是一燈大師使出“一陽指”功夫,正面攔截。
法王一直沒将這白眉老僧放在眼内,哪料到他這一指之功,竟是如此深厚。
此時一燈大師的“一陽指”功夫實己到了登峰造極、爐火純青的地步,指上發出的那股罡氣似是溫淳平和,但沛然渾厚,無可與抗。
法王一驚之下,側身避開,這才還了一掌。
一燈大師見他掌力剛猛之極,也是不敢相接,平地輕飄飄的倒退數步。
一個是南诏高僧,一個是西域異士,兩人交換了一招,誰也不敢對眼前強敵稍存輕視。
周伯通顧全身份,不肯上前夾擊,站在一旁監視。
一燈與法王本來相距不過數尺,但你一掌來,我一指去,竟越離越遠,漸漸相距丈餘之遙,各以平生功力遙遙相擊。
黃蓉在旁瞧着,但見一燈大師頭頂白氣氤氲,漸聚漸濃,便似蒸籠一般,顯是正在運轉内勁,深恐他年邁力衰,不敵法王,心中又傷痛女兒慘亡,便欲上前與仇人一拚,但聽兩人掌來指往,真力激得嗤嗤聲響,實是插不下手去,正自無計,忽聽得頭頂雕鳴,于是撮唇作哨,向着法王一指。
一對白雕縱聲長鳴,從半空中向法王頭頂撲擊下去。
若是楊過的神雕到來,法王或稍有忌憚,這一對白雕軀體雖大,也不過是平常禽鳥,怎奈何得了他?但他此時正出全力和一燈大師相抗,半分也松懈不得,雙雕突然撲到,隻得左掌向上揚了兩下,兩股掌力分擊雙雕。
雙雕抵受不住,直沖上天。
這是這麼一打岔,一燈立占上風。
法王左掌連催,方始再成相持之局。
雙雕聽得黃蓉哨聲不住催促,而敵人掌力卻又太強,于是虛張聲勢,突然長鳴,向下疾沖,待飛到法王頭頂丈許之處,不待他發掌,早已飛開。
雙雕此起彼落,雖然不能傷敵,卻也大大擾亂了法王的心神。
高手對敵,講究的是凝意專志,靈台澄明,内力方能發揮極緻,法王掌力之強固然大勝一燈,但修心養性之功卻是遠遜,此時為了郭襄之死頗為惋惜,心神本已不定,雙雕再來打擾,更加煩躁起來。
他心意微亂,掌力立起感應,一燈微微一笑,向前踏了半步。
黃蓉見一燈舉步上前,提聲喝道:“郭靖、楊過,你們都來了,合力擒他!”
其實郭靖是她丈夫,她決不會直呼其名,但她這一聲呼喝是要令法王吃驚,倘若叫的是“靖哥哥”,法王不免轉念:“‘靖哥哥’,哪是誰?”如此一頓,那突如其來的驚吓就大為減弱。
果然法王一聽到“郭靖、楊過”兩人之名,大吃一驚:“這兩個好手又來,老和尚殆矣!”
便在此時,一燈又踏上了半步。
半空中雙雕也已瞧出了便宜,那雌雕大聲鳴叫,疾撲而下,直沖法王面門,伸出利爪去挖法王眼珠。
法王罵道:“孽畜!”左掌上拍。
豈知雌雕這一下仍是虛招,離他面前尚有丈許,早已逆沖而上,那雄雕卻悄沒聲的從旁偷襲而下,待得法王發覺,左爪已快觸到他的光頭。
法王又驚又怒,揮手一拂,正中雕腹。
雄雕抓起了他頭頂金冠,振翅高飛。
但法王這一拂力道何等強勁,那雄雕身受重傷,雖然飛上半空,終于支持不住,突然翻了個筋鬥,堕人崖旁的萬丈深谷之中。
黃蓉、程英、陸無雙、瑛姑都忍不住叫出聲來。
周伯通大怒,喝道:“臭和尚,老頑童不講究甚麼江湖規矩了。
說不得,要來個以二對一。
”縱身掄拳,往法王背心打去。
那雌雕見雄雕堕入深谷,厲聲長鳴,穿破雲霧,跟着沖了下去,良久不見回上。
金輪法王前後受敵,心中先自怯了,他武功雖高,如何擋得住這兩大高手的夾攻?不敢再行戀戰,嗆啷啷金輪和銀輪同時出手,前擋一陽指,後拒空明拳,在兩股内力夾擊之中,斜身向左竄出,身形晃動,已自轉過山坳。
周伯通大聲吆喝,自後趕去。
法王好容易脫身,提氣急奔,心知隻要再被周伯通一纏上,數百招内難分勝敗,那白眉老僧乘虛下手,自己這條老命非葬送在這絕情谷中不可。
眼見前面是一片密密層層的樹林,正要發足奔入,突聽得嗤的一聲急響,一粒小石子從林中射出。
樹林離他尚有百餘步,但這